“嗯……”葉嵐眨了下眼睛，頭重重一沉，落在了段璟的肩膀上。
“先睡一覺。”段璟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還想再說點什麼，卻發現葉嵐已經在他懷裡沉沉睡去。
段璟將他放到床上，給他蓋上被子，再次抬起頭來看向他時，臉上已經沒了笑意，神色罕見的凝重，冰藍色的眼眸在夜色的矇蔽下漆黑如墨，剛毅的輪廓溫柔得猶如月色。
葉嵐微微側著身子，白皙的後頸暴露在空氣中，腺體的位置，一道極其隱蔽的傷口。
段璟俯下身，手指從那道傷口上輕輕撫過，眼底是難以辨別的複雜情緒。
果然是精神晶片……
或許是段璟的手指太冰涼，葉嵐身體顫了顫，換了個姿勢躺著，把自己蜷了起來。
段璟收回手，按下了智慧釧上的某個按鈕。
智慧釧忽然叫了起來：“啊，段少將摸我了，好害羞。”
段璟冷不防出聲：“別叫，幫我調一下檢測結果。”
智慧釧立刻安靜如雞。
虛擬螢幕上呈現出最新的檢測報告：混合資訊素，20匹配雪松提取物，30特殊合成物，50無法鑑別，s類藥物過敏，精神力被晶片遮蔽，無法確定級別。
段璟注視著檢測報告呈現的結果，眉頭微皺，神色愈發凝重起來。
雪松味的資訊素攜帶著寒冬獨有的冷冽，沿神經的脈絡，觸探到不為人知的遙遠記憶。
十歲時的段璟第一次被江言發現跟蹤，也是江言最後一次進出聯邦三塔之一的軍塔。
聯邦的三塔包括管理調配哨兵嚮導的象牙白塔，研究軍工武器的軍塔，以及關押重刑犯的罪塔永夜。
三塔之中，以軍塔最為神秘。軍塔共十三層，研究團隊均是臨時組建，所有研究員身份保密，彼此之間以代號進行溝通，一舉一動都受軍部監視。
而他的父親，當年不但是聯邦的高階情報員，同樣是聯邦一線研究員，擁有進出軍塔的最高許可權。
他記憶中的江言，就像林悅一樣懟人沒商量，執行任務時卻沉默嚴謹，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模樣讓任何人覺得陌生。
那一次江言很驚訝：“你怎麼會來這裡？”
段·年幼無知·璟，單純臉：“爸，你是不是有私生子了？我這個月第八次看到你夜不歸宿，和陌生人約會。”
江言：“你都看到了什麼？”
小段璟：“看到父親頭頂一片綠。”
江言：“……”
沒等江言來得及回答，小段璟就看到那個“私生子”從軍塔大門走了出來。
是個小嚮導。
小段璟：“打架嗎？輸的人自行了斷的那種。”
小嚮導想了想：“小哨兵，有人告訴過你得罪嚮導的後果嗎？”
上前挑釁的結果就是……被對方用精神力懟趴在地上，接近成年才會有的狂躁症提前發作。
隱約之間，淡淡的雪松氣息繚繞，他似乎感覺自己被一股精神屏障籠罩，強大的治癒能力讓他感覺紊亂的五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
遠處一名陌生男人淡淡開口：“抱歉，是我疏忽了。”
江言的聲音清冷，語氣平靜，聽不出任何感情：“很強的精神力，但願不會是壞事。”
男人失笑：“我會看好他的。不用擔心，這是你和我最後一次來軍塔。軍塔已經徹底封鎖，沒有人會再進來。”
段璟依稀記得，自己後來被抱回了別墅，醒來的時候，江言揉了揉他的頭髮，眼眶微紅，輕聲說：“傻，你父親是世界上最好的哨兵，我永遠也不會背叛他。”
那是他唯一一次，從一向暴躁的江言眼中看到他從未見過的溫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