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落水,隨波逐流,當苗玉隱隱約約的哭喊聲將要消失在耳邊的時候,我心裡既苦又澀。我跟苗玉接觸的並不多,但她的一言一行都無疑顯露出對我那種發自內心深處的關懷和愛憐,那是無法作偽的情感。然而苗玉的身份和處境已經決定了一切,又想起小九紅,更覺得不是滋味,這兩個女人的家世都和七門是化不開的死敵。
或許這些,就是所謂的造化弄人。
我只是憋著一口氣,不願欠下九黎苗不異的人情,逞強跳進了河裡,但下了河之後,龜息蠱開始發作,整個人漸漸就變的一截木頭一樣,連眼睛都睜不開了,在奔流的河水中漂了不知道多遠。腦子裡只有一點殘存的意識,只能模糊聽到周圍的聲音。昏天暗地的過了許久,那點殘存的意識終於完全消失,無影無蹤。
在蠱蟲的催化下,昏沉不知道持續了多長時間,我聽到了朦朧的人的交談聲。龜息蠱已經完全發作,整個人徹底像一具屍體一樣,唯一保留下來的感官就是聽覺。我像是躺在一片河灘上,周圍的人聲聽起來不怎麼真切。
“我在河裡行走幾十年,敢打包票,這人最多死了半天時間。”一道聲音慢吞吞道:“不會有問題的。”
“我也看得出死的時間不久,只是不知道合用不合用。”另一道聲音介面道:“算了吧,先拉回去再說。”
他們小聲嘀咕了一會兒,我聽得到聲音,但是連最根本的觸覺都失去了,不知道怎麼被人弄走的,也不知道被帶到什麼地方。
那是一段很長的路,至少走了一天多時間,等到再次安靜下來的時候,耳邊說話的人聲音已經變了。
“這是個還沒有入土的,可能是失足落水的年輕人,大仙幫著看一看。”
可能是環境安靜下來的原因,也可能身在室內,周圍沒有一點點雜音,這道聲音聽起來就清楚了很多,甚至能分辨出是個中年男人的嗓音。
“你我兩家之間的交情,就不必再喊什麼大仙了吧?”另一個聲音笑了笑,道:“當年我老父親落魄的時候,多虧韓家處處賙濟,現在是過了那些苦日子,家裡的世交不能忘。”
“半山叔,那我就不多說虛話了。”第一個開口的中年男人語氣很恭敬,但是帶著一絲落寞和心酸,噓了口氣,道:“我那孩子,是命苦,一切都拜託您了。”
“我盡全力。”
龜息蠱一發作,中蠱的人跟死人沒有多大的區別,接下來發生了什麼,我不清楚。不久之後,那個被稱作半山叔的人慢慢開口道:“實話實說,這個年輕人的命骨很重,是天生的貴人,月兒命不好,這個年輕人是佳配。”
“這就好!這就好!”第一個開口的中年男人長長舒了口氣,連聲道:“忙了這幾天,總算是找到合適的人了,好,好……”
“但是,這個年輕人不一般。”半山叔接著又道:“第一個,他不是淹死的,很可能是中蠱亡命,咱們內地人知道巫蠱的人不多,我也看不出究竟中的是什麼蠱。第二個,我看著他,總覺得那裡怪怪的,卻又說不清楚。”
“半山叔,您的意思是?”中年男人剛鬆下來的口氣立即又緊張起來,道:“不成麼?”
“那倒不是,人死如燈滅,死前的事情,死後一筆勾銷,這個年輕人的命骨重的難以想象,很難得,也罕見,不用他,就再找不到這麼合適的人。”
那個叫半山叔的,肯定是個非同一般的人,能從我身上看見中蠱的痕跡。這兩個人交談了幾句,聲音漸漸遠了,可能是出了屋子。
又過了片刻,我像是被人抬到了別的地方,有人在身邊忙忙碌碌,聽著聲音,也是上了年紀的老人,一邊忙活,一邊碎碎的唸叨道:“不急不急,很快就好,就好,你身上這些個物件,不要擔心,我拾掇一下,都給你隨身帶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