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卿將輪椅推過去時,顧嬌朝他的腿上看了一眼。
不是出於冒犯,也不是出於好奇,純粹是一個大夫對於患者的診斷。
可惜了,他的腿上蓋著厚厚的毯子,將他一雙腿捂得嚴嚴實實,顧嬌什麼也沒看見。
宅子裡有少年專用的馬車,後面的門板能開啟,放下來就是一個滑坡。
顧長卿將輪椅推了上去,顧承風幫著合上門板。
「他們要一起走嗎?」顧長卿看了看宅子裡的四名護院。
少年淡淡說道:「京城缺伺候我的人嗎?」
這話沒毛病,只是聽著莫名讓人感覺他不太好親近。
不過顧長卿原本也沒打算親近他,回京的路上他與他是君臣,可能回京之後就成了再不相見的陌路人。
車廂的地板上有固定輪椅的東西,只不過顧長卿並不熟悉這個,少年也沒提醒。
車夫打算駕車時,顧嬌開口道:「等等。」
車夫停下。
顧嬌一把掀開簾子上了馬車,將隱匿在地板上的幾個木扣拉出來,卡在了輪椅的輪子上。
整個過程她沒故意去觸碰少年的腿。
做完這些,她看了少年一眼,才轉身下了馬車。
他們是先出發的,大軍還在後面。
顧長卿找了一間回京之路上必經的驛站,要了兩間房,一間給顧嬌,一間給少年。
大軍夜裡就能抵達,顧長卿與顧承風睡營帳。
少年住進驛站後便睡著了,晚飯也不出來吃。
兄妹三人在院子裡生了一堆篝火,烤了點紅薯和臘肉。
顧長卿挑了些糧草去馬棚餵馬。
顧承風與顧嬌坐在火堆旁,顧承風往顧嬌身邊挪了挪,小聲說道:「喂,你有沒有感覺那小子好奇怪啊?」
「怎麼奇怪了?」顧嬌翻了翻架在火堆上的臘肉。
顧承風嚥了咽口水,用棍子插了一個烤好的紅薯起來,壓低音量說:「他親爹死了,他好像都不難過的。還有他的性子,總讓我感覺陰森森的。再還有他的腿,你說他的腿是怎麼回事啊?他是受傷了還是瘸了?」
顧承風說著說著,忽然感覺一絲不對勁,他猛地扭過頭,就見少年不知何時從屋子裡出來了,正坐在冷風直灌的輪椅上,陰森得像個來自陰間的鬼。
顧承風一貫膽大,這會兒也沒忍住汗毛一炸,手裡的紅薯都掉了!
顧嬌平靜地看了看他,收回目光,繼續烤肉。
「你們在烤什麼?」少年問。
「臘肉。」顧嬌說。
「我也要吃。」少年道。
顧嬌翻了翻烤肉:「烤好了給你送進去。」
少年拒絕道:「不要,我要在這裡吃。」
從屋子到這裡有臺階,他自己是下不來的,顧承風定了定神走過去,將他連人帶輪椅抱下臺階,隨後把他推到了火堆旁。
「這兒風大,你吹會兒就進去吧。」顧承風好心提醒。
少年沒接他的話,而是看向認真烤肉的顧嬌:「你為什麼戴面具?你很醜嗎?不能見人?」
顧承風腰桿兒一挺:「哎!你怎麼說話的!誰醜了!」
少年譏諷道:「不醜幹嘛遮著臉?」
顧承風氣得揍他,顧承風冷下臉來,哼道:「我們樂意!遮臉就是沒臉見人,那你坐輪椅是沒腿走路嗎!」
話音一落,顧承風感覺少年的表情僵了一下。
顧承風忽然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了話,他張了張嘴,想補救什麼,奈何已經晚了。
少年緩緩地扯了扯唇角,似嘲似譏地笑了笑。
隨後,在顧承風帶著幾分心虛與愕然的注視下,他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