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了謝家滿門,而僅僅只是斬下了謝譽首級掛在城門之上,又去祭了父母之墳。
一切了結之後,心頭一直壓著的重擔也算卸了下來,他卻不知為何沒有感覺到一絲快意,心中只有重重的茫然。親人已逝,仇人已刃,他又該往何處去?
江南正是柳絮紛飛花滿城的時節,一團白色絨絮恰好飄飄蕩蕩地落在肩頭,裴少淵不知為何忽然想起了自己初見那人之時,那直垂於地,流雲般逶迤的雪色祭袍。
“裴少淵,本座知你非池中之物,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不太習慣?……沒關係,總有一天你會習慣的,來日方長。”
“要麼,活得比任何人都輝煌,要麼,不如立刻去死……沒有冥殿,就不會有本座的今日。”
“這回拿回去再不好好塗,本座就只能將你每日帶在身邊督促了。”
“本座果然沒有看錯人……所謂芝蘭玉樹,雪巔青松,哪裡配得上少淵一分半毫?”
“本座記得天山的雪山魚不錯,肉嫩味鮮,只是離了雪水便難以存活……”
“師父總念著‘一川煙雨,滿城風絮’,我卻從未見過是如何景象。”
她最後說——
“早些回來。”
他怔怔看著那朵飄絮,唇角漸漸揚起一個柔和的弧度。
這塵世縱然遼闊空蕩,也總有一地一人等他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