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注意到一絲不對勁,霍非寒頓時一愣——便見紀羨雨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哭了起來。
他像遇見什麼難過的事,淚水晶瑩連綿,像忽然掉了線的珠子,不斷從眼中奪眶而出。
面頰和耳尖都有漂浮著極其分明的緋色,一時之間竟分不清是情緒悲哀帶來的還是酒勁。
霍非寒一僵,斷了思緒:「你怎麼了……我打得確實不好,但你也不要難過啊。」
他以為是自己打的太菜,惹人不開心了,放下手中的牌,起身去拿餐巾紙就想給人擦眼淚。
紀羨雨卻不說話,他哭得很小聲,兩隻手不停地貼在臉上拭淚。
看他這樣,比嘶聲竭裡還要難過,霍非寒有些慌張,手足無措:「小魚,你怎麼了,是酒喝的太難受了嗎?不要哭了好不好,我給你擦擦眼淚……小魚。」
聽見有人在叫他,像被包裹在悲傷情緒之中的紀羨雨才恍然抬起頭。
他目光呆滯望著對方,神情悲悽,眼淚卻依舊不受控制地往外流。
酸澀感讓他眼眸矇住水光,眼尾忍不住想下壓。
情緒爆發的突然,霍非寒不想讓他再哭了,用被壓成一小角的紙巾,輕輕在他眼下擦拭著,生怕自己力氣重又把人惹哭。
他動作輕柔,比對待寶物還要小心翼翼,紀羨雨也似乎想表示自己沒有難過,想咧出個笑來,反而哭得更慘了。
「對不起,我也不想哭的……可是眼淚它真的控制不住,對不起……」
他鼻尖晶瑩通紅,聲音嘶啞,哪怕難過到了極致還是不希望影響到霍非寒。
霍非寒是個稱職的陪伴者,他用指腹劃過他的眼尾,試圖把淚水抹去,但最後卻落在了自己的衣服上,因為紀羨雨抱住了他。
他像只大海上,漂泊許久的船,搖搖晃晃,終日不見島嶼,看見霍非寒就像看見救命稻草,死死地抱住他,尋求港灣的庇護。
「沒關係,不用對不起。」
紀羨雨已經在壓抑自己的情緒了——媽媽走的那天他和爸爸都沒哭,就連爸爸出車禍死的時候,他付不起下葬費,也依舊沒哭,一滴淚水都沒流過。
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只是紀羨雨到大城市裡打工了,而爸爸媽媽還在老家生活著。
但春節,一家團圓的日子,他還是無法欺騙自己,所以他做夢了,他祈求霍非寒讓他陪自己打撲克,就好像父母還在身邊。
或許睡一覺,能回到小時候呢。
……
他去年成年的生日並不孤獨,從工地下班回來的爸爸,累到骨頭散架,還是在晚上發了一條訊息:
祝小魚生日快樂,每天都要開開心心,快快樂樂,雖然爸爸今年不能陪你了,但是明年的時候一定會賺到錢,帶你去外面旅遊好不好?
爸爸也知道紀羨雨不是小孩了,但對這種縹緲的遠方,他還是會說:好,明年就去最南方的城市吧,那裡沒有雪。
爸爸:還要看煙花。
他們生前沒有微信,紀羨雨那時候也沒智慧型手機,來不及拍下一張完整的照片或者影片來留念。
他以為自己能銘記於心,但時間推移,他們的樣子越來越模糊了。
模糊到只有一個輪廓。
——如果這裡不是小說的世界,不用鋪墊自己狗屁的悲慘身世,爸爸媽媽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回到現實中,霍非寒依舊不會安慰人,他只能輕輕的,不斷的安撫著紀羨雨的後背。
柔聲哄著:「不要難過了……有我在。」
熱淚滾燙,酒氣纏繞,紀羨雨緊緊抱著他的後脖頸,只有這樣他才知道自己沒被拋棄,不孤單。
但如果,這一切也不屬於他呢?
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