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在無數個翻來覆去難以入眠的深夜裡,周君彥總會想起他和思寧在老宅的這個晚上,小丫頭第一次坦誠愛著自己,因為愛她才不甘心,因為愛她才要選擇離開。
內疚、懊惱敲擊著他的心,還有深深的後悔,他後悔沒有告訴思寧,他也愛她。
遇到這小丫頭前,他活得壓抑,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周大少爺從小父母離世,他的身份註定讓他沒有玩伴,周圍只縈繞著討好與算計,就像一隻孤雁,一個人怯生生走腳下的路。
他的人生都是按照既定軌道執行:學業有成後掌管周家,和門當戶對的杜若雲聯姻,她不能生孩子,那就找個代孕的女人生下兒子交給她撫養,孩子的生母是誰並不重要,他只需要給外人一個華麗的假象與交代。
為祖母、為周家,卻唯獨沒有為過自己。
唯有對著思寧,才會找到情緒的發洩口,在她面前,那才是真實的自己,不是戴著完美面具的周大少爺,他會譏諷,會生氣,對著她那些負面的情緒會壓抑不住湧上來,從沒有也不願意對外人道的脆弱懦弱都想一一展示給她。
他第一次真正愛上一個女孩,因為愛才會害怕,不敢輕率答覆,他以為,行動會比語言更有說服力,他會安排好一切,但需要時間,需要思寧給他信任與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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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在鞭炮與喧鬧中很快過去,這年春天來得很早,幾場溫暖的春雨後,英東校園裡的銀杏樹長出青翠瑩潔的新葉,這個週末,周君彥帶著思寧去了東郊。
這是他早兩年就買好的一出莊園,兩排玉蘭靠在大鐵門的路邊,根根直立,盛開著白玉杯似的花,空氣裡瀰漫著幽香。
園子很大很寬闊,繞過翠竹,一幢白色洋房赫然映入眼簾,周君彥並不急著帶思寧進屋,反而興致勃勃拉著她的小手去了花園。
那裡種著一片梅樹,鮮紅的花瓣包裹著花芯嵌在枝上,星星點點,煞是好看。
“這和老宅北苑的梅樹是一個品種,那裡準備修一個六角亭,夏天可以避暑遮陰,思寧,你玩過滑梯嗎?”周君彥饒有興致問道。
思寧白了他一眼,噘嘴道:“周少爺,我是土包子,這些東西都沒有聽過。”
男人低低笑了起來,臉上掛著輕鬆愉悅,還有從未有過的滿足,甚至帶著點少年的清朗。
“我也沒有玩過,這一片草地上修個遊樂場,滑梯、鞦韆都安上,我陪著你隨時都可以玩,看看還有什麼喜歡的告訴我,等夏天的時候,就差不多弄好了。”
夏天過了,我也該走了!
思寧今天不想掃他的興,周君彥是喜歡她,不然周大少爺想找什麼樣的女人沒有?非要困著她在身邊?縉縣那天晚上,她坦承愛這個男人,這個男人沒有回答她假設的問題,第二天,兩人都心照不宣不再提起。
“我託人買了兩匹小馬,等馴服好後就送來,思寧……”男人摟著她的腰曖昧笑道,“那可是正兒八經的馬。”
思寧聽出周君彥話裡的不正經,難得搭理他,轉移話題:“我餓了。”
最近老覺得餓得快,飯量也比以前大了些,但身上的肉卻不見長。
男人抬手幫她把被風吹亂的一縷長髮挽到耳後,看她的目光說不出的溫柔耐心,
“我讓廚師做了酸湯肥牛和你愛吃的咕嚕肉,還有什麼想吃的,想要的,都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