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無法以善的根源出發,理解惡念所思所想,惡念也無法從惡的根源出發,理解燕危渡世人的追求。
燕危和晏明光十指相交,踏著鬆軟的白雪,走在梵音香火中。
他剛想重新開啟視角,動作驟然一頓。
晏明光被他拉著也停了下來,回頭看向他。
「晏明光。」燕危喊他。
「嗯。」
「你如果有什麼發現或者想法,不要擅自決定。」他終於這麼說了,「你必須和我商量。」
或許是因為第二次登樓,每一次惡唸的出現,他和晏明光總是分開的狀態,給他帶來了一種微妙的感覺。也或許是因為此刻已經快到盡頭,晏明光給他的感覺卻越來越模糊。
燕危心中卻愈發清明。他覺得他不至於做一個被蒙在鼓裡的人。
他隱約感覺到,當初他登頂前,和林情說,就算發現了他重來,也千萬不要告訴他任何事情,讓他自己重新拿回記憶。
這其中是不是還有著他沒有想起來的、他給自己留的後手。
他是不是當時就預料到了現在的情況,預料到了晏明光可能有所隱瞞,並且為此做好了準備?
他相信晏明光,同樣相信自己。相信第一次登樓的自己。
既然這樣,那就留給他自己的安排來解決這些模糊的事情。他只要求晏明光和他之間沒有背道而馳的事情,這就夠了。
他們已經快走到宋承安他們在的眾寶觀音殿,兩人卻停在了雪地中。溫熱的呼吸在寒冷的空氣中凝成了實質,熱氣散開,在兩人當中畫上了幾筆朦朧。
燕危拉著晏明光,等到了對方輕輕的一聲「嗯」。
他這才重新開啟了投影主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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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盡長碑下,全部樓內世界能看到這巨大的四面投影的地方,玩家們在看到燕危當真一步也不回頭地離開持經觀音殿時,全都沉默了。
他們沒有想到,燕危居然真的不受降樓通道的誘惑,也居然真的心中沒有任何一絲戾氣,一步也不回頭。
太多人在樓內世界沉浸太久,早就忘了那些曾經習以為常的骨氣和傲氣。越是在生死邊緣活得久,越是對生命格外珍惜。
久而久之,高層玩家對於頂層副本是寧可不進也要活下去的態度,對於降樓通道,則是當成救命稻草一般的退路。
「居然真的可以心中沒有任何惡念嗎……?」
「我不太能理解他這种放棄退路的舉動……現在降樓通道毀了啊,這個副本到後面要是真的和其他頂層副本一樣,難度接近團滅,那豈不是等於放棄活下去的機會了?」
「這個燕危,難不成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他第一次去九十層以上的副本吧,是不是根本不知道九十層以上的副本走錯一步就要送命啊,孟琳都已經死了……」
「他的野心似乎很大,並不是隻想登頂離開。」
人群中,薛晚抱著長刀,面色微沉。
他記得燕危。半年多前的四十九層副本,燕危成了第一個讓他鎩羽而歸的人。
薛晚和許妙妙差不多,是啟明星這樣的大組織傾盡所有資源培養的人。只要不出現意外,遲早都會成為同樣有資格衝擊頂層副本的超高層玩家,頂替那些意外死在超高層副本的人。
他在進入四十九層之前,著實沒有吃過那麼大的虧。
等到他從四十九層出來了,才知道,曾經因為燕危鎩羽而歸的種子玩家並不只有他一個。他不是第一個,甚至不是最後一個。
薛晚心中多少是有點不服氣的。
怎麼他還在衝擊九十層,燕危就已經直接進入頂層副本,甚至還在此刻領先一眾經驗老道的超高層玩家?
他嗤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