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看她話裡話外對河伯推崇無比、簡直是一副狂熱信徒的樣子,陸一漁忍不住搖搖頭,總感覺這個村子繼續發展下去恐怕不對。
他語重心長地提醒道:“捕魚寄生,能有今日生活,本就是你們自食其力,又怎能全然將功勞推到虛無縹緲的神靈之說上呢。”
一聽這話,那大娘頓時不樂意了,之前的銀子也不香了,她一臉憤怒,抬手指著陸一漁,嗓門都提高了兩度:“你怎麼說話呢!怎麼能如此不敬河伯!那可是要遭天罰的!”
陸一漁一陣無語,沒好氣地調侃道:“什麼河伯水伯的?本就當不得真。難不成你們還真的見過那河伯!”
“當然見過!”
一聲更加憤怒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那大娘氣勢洶洶地喊了一句,又補充道:“我雖然沒見過,但有人見過!”
她眼神一轉,突然看見不遠處屋簷下,一身紅襖子的曼曼正怯生生站在那裡,小心翼翼地看著這邊。
她立刻招了招手:“曼曼快過來,你說是不是見過河伯?快給他們說說!”
接著又得意地看向兩人,主要是看著陸一漁:“咱們曼曼可是真正見過河伯,受到過河伯賜福的孩子。”
一直安靜坐在旁邊的晏危樓這時慢慢抬起了頭來,目光淡淡看向她:“……河伯賜福?能詳細說說嗎?”
他眼神平淡,臉上帶著一縷淡淡的微笑,語氣也甚是平和,卻偏偏有一種讓人不容拒絕的感覺。
原本得意洋洋的大娘在一種莫名的直覺下,下意識收斂了一些。她一把拉過跑過來的曼曼,笑著說道:“河伯賜福,那可是每年祭祀的頭等大事……”
小葉村附近祭祀河伯的傳統由來已久,與其他地方祭祀神靈的風俗不同。一般祭祀神靈的祭品都是牲畜,但小葉村的祭品卻是七歲以下的男孩女孩。
據說村中祠堂有一面由河伯賜福的鏡子,每年只要將符合年齡的小孩帶進去照一照,哪個小孩身上的光最亮,就是河伯選定的祭品——河伯只喜歡天性單純的小孩,也只有最受他喜歡的小孩能夠將河伯迎來,庇佑村子來年興旺。
事實上,村民們並不將這些孩子稱作祭品,他們將之視為信使,帶去村民們對河伯的虔誠信仰,又帶回河伯的祝福。
等到祭祀當日,村民便將選定的孩子送上船,順著河水送到河伯那裡去。過上三五日,這些孩子又會被船隻順著河水送回來,也將河伯一路迎入各個村莊——只是凡人肉眼凡胎,看不見而已。
由於人神有別,接觸過河伯的小孩,回來後會大病一場,但稍稍休養一段時間,少則半月,多則一年半載便好了。村民們認為,越是受河伯喜歡,在河伯身邊呆的越久的孩子,回來後需要休養的時間便越長。
——而這便是所謂的河伯賜福。
隨著她的敘述,晏危樓的神情倒沒什麼變化,陸一漁的臉色卻變得越來越難看。他隱隱察覺出這其中有什麼不對。
……在這種深山野嶺中,將一船毫無自保之力的孩子送入河中,多半是被野獸吞吃或淹死河中的命。但他們卻每年都能好端端地回來,這背後若是沒有誰在搞鬼。陸一漁絕不相信。
見他臉色凝重,若有所思。那位大娘還以為這外鄉人終於懂得了敬畏,知曉了河伯的厲害,臉上現出十足的光彩。
便推了懷中的小女孩一把,一副炫耀口吻:“曼曼,你來給這位公子說說。去年你不是去拜見過河伯嗎?”
突然間被她推出來的小姑娘身體哆嗦了一下,怯怯地張著嘴:“河、河伯……”
大娘不耐煩地又推了她一下:“你這小丫頭還怕生不成。好生說說去年河伯賜福的事,河伯老爺最是慈悲不過……”
“我、我不清楚。”小姑娘不復原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