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晏危樓, 他忍不住搖了搖頭:“我說世子殿下, 你這下獄一趟, 倒是領悟出得道高僧的風範來了?”
他又道:“……不過如今事態不明,短時間裡殿下你應該沒有性命之憂。”
轉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繃著臉的獄卒,薛寒山壓低聲音,將如今外界的情況都同晏危樓說了一遍。
原本大雍國力強盛,遠勝北漠東黎,但這次齊王驟然發難,大雍上下都毫無準備,更何況還有東黎在其中抽冷子下黑手,是以,至今為止,前線依舊膠著,勝負難分。
這樣一來,晏危樓這個齊王世子反而更安全些。至於北漠……
“……北漠如今卻是無暇南下。”
薛寒山語氣有些幸災樂禍,畢竟東黎與大雍同文同種,尚可算兄弟之邦,但北漠那些部族卻是實打實的異族。
他嘲笑道:“北漠境內那個邪教天宗不知發了什麼瘋,將南部大大小小几十個氏族都調動了起來,好像是在找什麼人……”
“嗯?找人?”原本一臉佛系淡定的晏危樓眼皮一跳,突然抬起頭,“找什麼人?”前世有發生過這樁事嗎?
薛寒山攤開手,滿臉疑惑:“這我就不清楚了……”
晏危樓不再追問,只是臨別時多說了一句:“對了,這幾天外面不太平,你別亂跑,記得呆在府裡別出去。”
等薛寒山離開,謝玄這才走了進來。
他身上似乎永遠都是那一身飛羽衛的緋色外袍,一隻手搭在腰間那柄古樸漆黑的長刀上。神情冷肅,一絲不苟。
望了一眼黑漆漆的鐵門,謝玄突然開口:“是否需要我……”
“不必。”
未等他說完,晏危樓便搖搖頭,回以簡單兩個字。
謝玄看了他一眼,見少年神色認真,便放下搭在刀柄上的手,身形緩緩後退,又重新隱沒入陰影中。
在他身後,一直維持著一個姿勢靠在牆角的晏危樓目光微微一動,身形突然間虛幻了一瞬又凝實。
“光陰之力,似乎有些不夠用了……”
他低聲喃喃著,唇邊牽起一抹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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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大街北七坊,陰魁門所在堂口。
也不知當初選擇這裡的陰魁門是真的為了方便隱藏,還是本身囊中羞澀,經費不足,這一片“貧民區”一向是盛京城中最混亂的地帶,地痞流氓、遊俠、小偷、隱藏的綠林好漢,幾乎什麼人都有,可謂“藏龍臥虎”。
在這間表面看上去絲毫不起眼的宅院外,是一條條交錯的小巷。
兩名看上去像是江湖流浪武者一樣的人一前一後從巷口經過,腳步越來越快,很快就融入人群之中,絲毫也不起眼。
前面的人壓低了聲音,語氣欣喜:“蹲守了幾天,定然沒錯。肯定是陰魁門那群孫子!隔著老遠我都能聞到這群傢伙身上熟悉的臭味!”
身後有人輕聲問道:“咱們這是要回去面見殿主嗎?”聲音似乎有些沙啞。
“怎麼可能?殿主高高在上,哪是你我能夠隨意見到的——”前面的人失笑出聲,“你這是在做什麼美夢呢?”
“不過,這次咱們居然發現了陰魁門的人,殿主得知,必然歡喜。”頓了頓,他又說道,“等著吧,當初陰長生那老東西敢不自量力挑釁宮主……等我們上報殿主,他這些徒子徒孫有一個算一個都跑不掉!咱們也能記一大功,說不定就能更進一步!”
他語氣裡充滿了難以掩飾的激動。
“這麼說來,咱們出現在這裡本就只是意外,哪怕是死了一個應該也不會有人在意吧?”身後的人再次發問。
“你今天怎麼越發古怪了?別想太多,難道還指望著咱們死了會有護法來為咱們收屍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