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打定主意要把紅燈衚衕的事抖落出來,見顏栩還是一副搪塞的樣子,她心裡有氣,不再說話,轉身走了出去。
白露和幾個丫頭正在院子裡小聲說笑,其中一個就是煙霞。
煙霞專侍花草,眼下春暖花開,正是她最忙的時候。
見玲瓏獨自從正房出來,白露和煙霞帶著小丫頭們曲膝行禮。
玲瓏想著心事,只是微笑,並沒有多問,反倒是白露捧著一隻巴掌大的小花盆走上來,花盆裡是株細弱的花苗。
“王妃您快看看,這是煙霞姐姐種出來的,可以移到地上了。您說是種到采薇小築呢,還是種回原來的院子?”
“這是......”玲瓏看向垂手站在一旁的煙霞,她身後的小丫頭端著大托盤,上面放著十幾只這樣的小花盆,都是同樣的花苗。
比起白露她們,煙霞要顯得拘束許多,她羞澀地笑笑:“這就是您上次告訴婢子的矢車菊,婢子原以為西洋的花難以栽種,可沒想到卻是好活得緊,沒有幾天就發芽了。”
這是矢車菊。
矢車菊長在鄉間路上,並不名貴。
但這包種子卻來之不易。
剛剛成親時她隨口提起,那人就費盡心思給她淘換來。
玲瓏心頭堵著的那團惡氣便就消失無蹤了,難道還真的要去五城兵馬司報官嗎?
那些少爺兵難堪大任,想讓他們盡心盡力去查,就只能去找顧錦之。
她還沒有那麼無聊,無事生非的事想想也就算了。
她只是後宅女子,而這件事已經超出她的能力之外,難道還要寫個奏摺偷偷塞到皇帝公爹的龍案上嗎?那也不合程式,所有的奏摺都是先透過內閣,然後才能呈到皇帝面前。紅燈衚衕的老闆能做這種營生,自然不是尋常人,這樣的奏摺十之八|九在內閣便被壓下來,根本不會讓皇帝過目。
這件事她辦不到,顏栩也難。
他是奉旨留京的親王,他的封地在福建泉州,京城的事情他管不了,也不該他去管。
一定要和他商量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才好。
剛才任性地從屋裡出來,這會兒回去找他商量,他肯定又會趁機提條件,想起他提過的那些條件,玲瓏臉上火燒火燎的,當著一干丫頭,她不想失態,忙道:“我記得花種不少呢,煙霞多培育一些,這裡和原先的院子都要種,若是還有多餘的,水木汀溪也種上,再過兩個月就要搬過去了。”
丫鬟們答應著曲膝行禮,玲瓏轉身往正房走去,剛走到廡廊下面,就見顏栩從裡面走出來。
“晚上我去溜馬,你去不去?”
玲瓏就抿著小嘴笑了,眉眼彎彎:“您要是穿上我給您新縫的袍子,那我就一起去。”
顏栩莞爾,真是個彆扭的小東西,有趣。
“哪件啊,我不記得了。”
“就是那件裡面帶暗格的,我去給您找出來。”
......
月朗星稀,兩人一馬從睿王府的廣亮門出來,馳騁在靜寂的街道上。
“我在西嶺時見您騎的是匹白色的馬,和黑子一般的神駿,通體一根白毛都沒有。”玲瓏說道。
“那是雪珠,我白天時騎它,晚上騎黑子。”
“那黑子豈不可憐,都不能在太陽底下奔跑。”
顏栩剛要笑,就想起在太陽底下,被顧錦之追著跑的玲瓏。
或許,她喜歡的不是被顧錦之追著,而是在太陽下奔跑的那種感覺吧。
“你找一天不忙的時候,我帶你去豐臺,你不是想去買些花木嗎?”
“好啊,我想在家裡多種些竹子,各種品種都種些,冬天裡也是青翠欲滴,我不喜歡在家裡種松樹,總覺得悶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