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玲瓏見到顏栩,就把想了一天也沒想明白事告訴他了:“我今天去四平胡同看我娘,您猜我遇到誰了?”
她很少把孃家的事說給顏栩聽,顏栩有些受寵若驚。
聽玲瓏這樣問,略一沉吟,便道:“岳父大人?”
“咦,您怎麼猜到的?”玲瓏問道。
顏栩便笑道:“只要是男人都能猜到。”
“說來聽聽。”玲瓏洗耳恭聽。
反倒是顏栩有些不自在起來,低聲道:“我說這個好像不太好吧。”
“有何不好,您只管說。”玲瓏看向屋裡的幾個丫鬟,丫鬟們會意,施禮退了出去。
顏栩這才道:“你是女子,有些事自是想不到。想來以前岳父大人也沒有多想,但這次舅兄出事,卻令他不得不想了......賢內弟畢竟只是庶出。”
玲瓏想了想,便問道:“王爺是說,因為三哥出事,三老爺才感到子嗣單薄,想哄著我娘把七弟認在名下,給他個嫡子名頭?”
顏栩哈哈大笑:“本王說得沒錯,你個小姑娘真是想不出。今時今日,你會讓岳母認下賢內弟嗎?”
玲瓏怔住,她當然不會!
即使金三老爺騙了孃親簽了文書,把金賢認在名下,她也不會答應。
她的腦中靈光閃過,忽然想到一件事,該不會是......
“三哥還沒有找到,難道三老爺就想......就想讓孃親給他生個嫡子?”
顏栩見她面紅耳赤的樣子就覺好笑,這有什麼,不是很正常嗎?
玲瓏氣極,如果真是這樣,那在金三老爺眼中,孃親算是什麼?
直到今天,他老人家才想起來,就算他的美妾們給他生下一堆兒女,能給他頂門立戶的,還是被他稱為瘋婆子的那個才能生出來。
“岳父大人是朝廷命官,他日若是讓賢內弟撐起門戶,自是會被御史彈賅,如果要保住官職,就只能從其他戶頭過繼子侄,岳父大人想來是心有不甘,如今舅兄生死未卜,他難免會多想了一些。”
玲瓏冷笑:“我偏就不讓他遂了心意,當年五弟死的時候,他在做什麼?現在想起來把我娘當成生育工具,他倒是想得美!”
“舅兄被割了右手拇指,是不能再提筆寫字了,科舉是無望了。”
玲瓏沒有說話,金子烽早就不是讀書的料了。
宋秀珠掌家時,一味捧殺,對金子烽好得不能再好,早早的送過去幾個漂亮的大丫鬟,他哪裡還有閒心去讀書做學問。
玲瓏嘆口氣,但願他回來以後能夠洗心革面,跟著堂兄們學做生意。
次日,她便多派了兩個人去四平胡同,若是金三老爺再來,就說太太的病情加重,不便見客。
玲瓏越想越氣,又見無論是五城兵馬司還是顏栩這裡,都沒有金子烽的訊息,恰好晚上顏栩陪靖文帝賜宴來進貢的使節,讓人帶話回來,說是如果太晚就宿在以前他住過的皇子所,讓她不用留門了。
玲瓏心下竊喜,換了夜行衣便溜出王府。
她去了金家西府的長菽軒。
自從水月庵回來她便想去了,只是這幾天她和顏栩又是分居又是圓房的,一直沒有機會。
長菽軒她以前是探過的,只是有個地方被她忽略了。
那便是尤吟秋的小佛堂。
一燈如豆,空洞的木魚聲,尤吟秋還在小佛堂裡唸經。
玲瓏在窗縫裡冷冷看著那個單薄的身影,年年月月,這個人都在這裡青燈古佛。
是贖罪?
還是別的?
玉手輕彈,屋內的木魚聲嘎然而止,玲瓏開啟窗子跳了進去,看一眼迷昏過去的尤吟秋,她微微勾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