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還有些肉的肩頸,現在瘦削的能看見鎖骨凸起的形狀。
本就蒼白泛起青色的面板,這回更是透明的毫無血色。
太宰治想:這下可分不清昨天瀕死的那個人到底是誰了?
想到這裡,他擅自走到夢鳩身旁坐下,兩手大大咧咧的敞開,一個人佔了三四個人的位置不說,長腿交疊在一起,面容清秀的男人仰望天空。
「那時你在想什麼?」
夢鳩:「嗯?」
太宰治凝視著今日沒有一絲雲彩飄過的湛藍天際,輕柔的聲線緩緩拖長了語氣。
「就是你要和我一起跳下去的時候。」
夢鳩:「什麼都沒想。」他看著腳底下轉圈跳舞的手鞠河童,誠實的回覆道。
太宰治:「我不信。」
夢鳩頓了頓,轉過頭,看向這個一出現就質問自己的傢伙。
「那怎麼樣你才能相信呢?」
太宰治從善如流,也可以說故意應聲。
「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相信你的話。」
夢鳩不置可否的點頭。
太宰治神色微妙,語氣流露出不算明顯的遲疑。
「當時……為什麼救我?」
夢鳩看向他,太宰治此時的神情中有一種奇異的執拗,叫夢鳩下意識思索起自己的行為舉動是否有給他帶來這麼大的影響?
「你如果想問的是救你這個行為本身的意義……我的答案或許會令你失望。」
太宰治生硬的牽扯起嘴角。
「說來聽聽。」
夢鳩淡聲:「我只是不想太宰治死,不論哪一個……」
綠化極好的公園,在陽光擁抱碧綠的枝葉,樹蔭落在大妖怪身上時,色調溫柔濃鬱,像是一副被刻意如此修飾出來的畫。
儘管夢鳩十分清楚自己這樣說會讓太宰治露出怎樣的表情,但是當他確實的看見太宰治臉上浮現出代表絕望的空洞神情時,他的呼吸還是在這個瞬間凝滯住了。
無法描述的痛苦在強大的壓力之下逼上眉梢,鳶色的眼眸涼薄黯淡,尖銳,陰鷙,殘酷……詭秘,算計,諸如此類的部分從他身上消失了,此時的太宰治看起來就像是一名被孤零零的丟在雨中的小狗,在冰冷的雨幕中打著冷顫,一臉對未來的迷茫與傷懷……
他傷心了。
還有控制不住產生的委屈。
只差那麼一點兒,一點點兒,他就能永遠擁抱那個黑暗又冰冷的世界,永遠不用睜眼再直視這虛無的現實。
厭世之人。
輕生者。
對生命的渴求竟是如此的淺薄。
可這也是人類啊。
「渺小又貪婪,自私而獨立,這就是人類。」夢鳩用手指擦掉太宰治眼角滲出來的水漬,磁性的聲調低緩而溫柔,「短暫的不需要伸手就已經凋零,脆弱的連觸碰都不禁小心翼翼。」
夢鳩看著他,這名穿著駝色大衣,仰躺在公園長椅上,神情沮喪低沉不知在想些什麼的青年。
「你知道嗎,脆弱如你,能繼續生存下來對我而言是多麼驚嘆的奇蹟?」
「你不知道……」夢鳩嘆息,平靜的收回手,用食指直接摩挲掉指腹上沾到的濕意。
這一刻,公園內的這處角落顯得格外幽靜,也許橫濱再也不會出現如此靜謐又溫馨的林間時光。
因此夢鳩格外珍惜著這一個轉瞬即逝的邂逅。
送走那些小可愛的手鞠河童,河水中的大妖被夢鳩的振翅驅趕回了原先的河道,河童們可以回家了。
他們的道謝為夢鳩帶來一天的好心情,太宰治的到來則讓這心情發生了細微的變化。
如夢鳩所預料的那般,昨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