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傍晚下了雨,凌晨的時候雨停了。
三點五十分,黎焰開車從銀月灣壹號出發。
車在路上行駛了一個多小時,天亮了。
矇矇亮時,天空像是披上了一層灰色的紗,風不大,氣溫很低。
他開著車窗,風打到臉上,有一種溼漉漉的寒涼,正好吹掉一夜無眠的睏倦。
宋南梔葬在紅山公墓。
說起來也挺噁心人的。
當年意外發生之後,得知訊息的宋青山也不知道腦子被驢踢了還是被下了降頭,人都死了,火氣還沒消,說什麼也不肯替女兒辦後事。
病重的老太太本想送女兒最後一程,也被他想方設法阻止下來。
為此二人還吵了一架,在未來的很多年裡,這件事就成了夫妻之間的一個雷點。
經歷喪子之痛的陸光鴻根本沒功夫管宋南梔。
最後是劉叔悄悄的找了這個墓地辦了個簡單的喪事。
車停在公墓門口的劃線區域內。
經過管理處時,黎焰下意識的瞄了一眼。
上次陸梵音打電話續交管理費的時候他就在旁邊。
當時是晚上十點多,他順嘴說了句這麼晚還上班可真敬業。
陸梵音回答,管理處二十四小時值班,就算半夜一兩點打電話過去都有人接。
果然,如她所說,辦公室的大門緊緊的關閉著,燈卻亮著。
估計是老套路了。
人是有的,至於是上班還是睡覺,那就看心情了。
辦公室側邊有一條鵝卵石小路,通往墓區。
半山腰上有一個人。
黎焰走近,注意到這是個女人。
她站在其中一塊墓碑前,腰背挺得很直,杏色的羊絨長裙之外披了一條駝色披肩。
“你是宋傾寒?”
其實黎焰沒見過真人,甚至照片都沒看過。
不過這麼早來上墳,如此有病,除了她也沒別人了。
女人聞聲,轉過頭。
五官端正清秀,氣質淡漠清冷,臉頰有歲月的痕跡,卻也能稱得上一句“美人”。
“梵音,好久不見了。”
“你……”
黎焰看了看下方的臺階。
這座墓區說大不大,說小也不算小,爬到半山腰起碼要走百來層階梯。
“你一個人來的?”
宋傾寒似乎沒明白他的意思,微微皺眉,表示疑惑。
黎焰解釋。
“我是說,你不是有病嗎?走上來都不用人扶一下?”
宋傾寒微微一笑。
視線重新落到墓碑上。
“是你們認為我有病,我可從沒說過自己有病。”
“……”
沒病裝病也是一種病。
墓碑是以陸梵音的身份立的。
黎焰對著“先母宋南梔之墓”這幾個大字恭恭敬敬的鞠了三個躬。
直起身子時,他聽到了宋傾寒的聲音。
“這裡打掃的很乾淨,看來你經常過來陪你媽媽。”
黎焰壓住了體內的沙雕人格,儘量裝出陸梵音的清冷模樣。
“你找我有什麼事?”
“你就不想知道你媽媽是怎麼死的嗎?”
一個“想”字就在嘴邊了。
然而沒等他說出口,不遠處傳來聲音。
墓區是一排一個高度,遠望像一座梯田。
聲音是從下面傳來的,從黎焰的角度可以清楚的看到有四個人圍在一座墓碑前。
兩個男人在前跪著,兩個男人在後方站著。
跪著的兩個看不清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