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腰應下後,二人一同離開御書房,合上門,裡面便又只剩表兄弟二人。
「陛下還有何事?」
陸凜也沒有坐回去,黑著臉詢問上首的男人,對上秦綏帝帶著笑意,仿若能洞悉世事的眼眸,便有幾分語噎。
這個老狐狸。
「一年得見一次,朕自是要多關照你。」
「坐。」
微揚下顎,秦綏帝示意陸凜坐回剛剛的位子。
儘管已三十有四,他看著依舊像二十多歲,龍章鳳姿,久居高位積澱下來的氣度更是不凡。
即使是溫潤的神色也叫人不敢掉以輕心,不怒自威。
陸凜咬牙坐了回去。
他哪是要關照,分明就是要念那些臭道理。
「嘉月的生母早逝,皇后和朕都是太傅的學生,便時常召她入宮小住,對她疼愛有加。」
「若非你半道截人,不久後她會成為朕的兒媳。」
提起筆點過墨,秦綏帝開始在奏章上圈劃,龍袍上由金線繡制的五爪金龍在陽光下顯得栩栩如生。
他的語氣很平靜,像是在單純地講述一件事,那意思辨不真切。
「那又如何?」
冷笑一聲,陸凜再也顧不上什麼規矩,眼底的戾氣若隱若現,情緒外洩。
他要的誰也別想搶去。
「不如何。」
「朕之所以中意,倒不是因為嘉月與太子青梅竹馬。」
用硃筆在奏摺上圈畫標記了一處,秦綏帝的聲音依舊,一心二用也遊刃有餘。
而陸凜卻在心裡冷笑連連。
他要僅憑青梅竹馬便定下未來的一國之母,那才叫見鬼。
大抵也知道陸凜在想什麼,秦綏帝笑意微深,繼續開口將過去之事娓娓道來。
「十年前兩個孩子在獵場救下過一隻野兔,一起養了快一年,一日太子餵過後忘了關門,逃掉的兔子便被御膳房的御廚抓去做了菜。」
「嘉月得知後頭一回在朕和皇后面前失態,大哭一場,又病了幾日。」
說到這秦綏帝又有所停頓,餘光似是不經意地掃過陸凜,笑意未及眼底,聖意難測。
他不過說了個起因,至於為何中意,還在接下來這一段。
陸凜沒順著往下問,秦綏帝也不在意,合上批好的一本奏摺摞到一邊,繼續開啟下一本,而薄唇也隨之動了起來。
嗓音醇厚清明。
「她痊癒後,朕將她和太子挨個叫進御書房,詢問他們如何處置那御廚。」
「而嘉月的回答也很讓朕滿意。」
狹長的鳳眸中出現了少有的探究神色,陸凜看向秦綏帝,想知道六歲的嘉月到底說了什麼,能讓他如此評價,甚至覺得她有資格在未來與太子並肩,扛起一國之母的重任。
但這次秦綏帝並沒主動往下說,陸凜無法,只得開口問:「她說了什麼?」
「嘉月性子如何你如今該比朕清楚。」
用硃筆在面前的這本奏摺上打了勾,秦綏帝的神色和語氣始終未變,他沒再看陸凜,更沒說話,留了一室肅然寬闊的靜謐給他。
這說一半留一半的還不如不說。
勾唇冷笑,陸凜繼續喝水。
人人都敬畏秦綏帝,說他是難得的千古明君,但在陸凜眼裡他就是個野心勃勃,披著人皮裝聖賢的老狐狸。
李福提著食盒以及藥包進來後,陸凜將那正巧涼了些,不算燙嘴的苦藥一口飲盡,而後提著藥包起身告辭。
這回秦綏帝沒阻攔。
陸凜的父親陸朝是個榆木腦袋,原以為他會有所不同,沒想到還是一脈相承。
輕嘆口氣,男人合上奏摺,端起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