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痊癒了。”謝澤也不點燈,徑直在桌邊坐下,“忽然來找我,說吧,是不是宮裡出了什麼事?”
“皇上今日對左右提起了殿下。”長壽聲音很輕。
“哦?他是怎麼說的?”謝澤眉梢微動。
長壽猶豫了一下:“皇上說‘也不知道這兔崽子在皇陵有沒有想起他爹的不容易來?’”
夜裡光線暗淡,他看不清太子殿下此時的表情,但他猜想應該很精彩。想了想,長壽連忙補充一句:“皇上也是掛念殿下。”
“我知道。”謝澤語氣聽不出喜怒。
在他所有的兄弟姐妹中,父皇對他無疑是最特殊的。這特殊表現在多個方面,比如他是跟著父親長大的,比如父親有時會給他取一些稀奇古怪的稱呼。
發生這麼大的爭執,對於他們父子而言,還是頭一次。
沉默了一瞬,謝澤輕聲道:“罷了,萬壽節要到了,我上一道請安的摺子吧。”
“是。”長壽麵露喜色,繼而又問,“殿下既然傷好了,也不用屈居此處,那今夜咱們就離開?”
他已經適應了房中的光線。這般簡陋的佈置,他都替殿下委屈。
謝澤雙目微斂:“明天吧,我還有些事沒處理。你先回去,明日暗號為記。”
怎麼著也得告個別吧?
“是。”長壽精神抖擻,告辭離去。
謝澤重新掩了門,除衣躺下。他在這韓宅已經待了一月有餘。因為養傷的緣故,生活可能沉悶一些,但未嘗不是一種樂趣。
這樣每日澆菜養花的輕鬆日子,對他來說,以後很難會再出現了吧?
次日用過早飯,韓濯纓忽道:“哥,你過來一下,我有些事要跟你說。”
謝澤正好也有話要同她說,就起身跟著她,直接往後院走。
十一月底,他們站在院中,分明能感到寒意。
謝澤神情關切:“妹妹是不是冷?我去給你找個暖手的?”
“別。”韓濯纓伸手拉住欲走的他,堪堪拽住了衣袖。她迅速鬆開,深吸一口氣,“我不冷。哥,這些話在我心裡很久了,我覺得必須告訴你。”
見她如此鄭重,謝澤停下腳步:“妹妹請講。”
韓濯纓稍一抬頭,便撞入了他漆黑的眸子裡。她偏過頭,不與他對視:“我第一次見你時,你正被青雲衛追捕……”
謝澤聞言頓覺訝異,眉梢輕挑,心想,她打算說出真相了?
“我不知道你犯了什麼事,當時要捉拿你的人很多,而且街坊鄰居都知道青雲衛在拿人……”
韓濯纓思考再三,到底是沒將真相和盤托出,而是真真假假,說了這麼一番話。
謝澤原本還在考慮,她若將一切挑明,他是繼續裝失憶還是乾脆解釋身份。沒想到她竟沒說出兩人不是兄妹這一事實。他眼神略動了一動,露出驚訝迷茫之色:“我?被青雲衛追捕?不會吧?我能犯什麼事?”
“我不知道,也想象不出。”韓濯纓搖頭,聲音細細,“可能是受了牽連?但青雲衛的手段我也聽過一些。天子腳下,時常會有青雲衛出沒,萬一真哪天碰上了,或是誰多心去告發一下……”
“那樣我和妹妹都會很危險,是不是?”
韓濯纓緩緩點頭:“是。”
“那我現在去官府投案自首?”謝澤試探著問。
“別。”韓濯纓連忙阻止,“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哥哥既然不記得前塵往事,何不當做是一場新生?反正也死過一次了,以後換個地方一心向善好好做人就是。若是罪及家人,難道哥哥還想讓妹妹跟著一同服刑?”
他若真被抓了,她難免要受牽連的。
“我不能連累妹妹。”謝澤立刻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