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韓,你去跟他講講,讓他表情冷酷一點,坐得直一點,別光顧著彈琴,手上幅度別動那麼大!”
“……手上不動彈什麼琴?!”
話是這樣說,韓宜娜還是知道鄧導的意思,就是想讓鬱久別光顧著彈琴,也配合短片演一演戲。
只是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一回事,鬱久只是個彈鋼琴的普通人,配合演戲就太過分了吧。
韓宜娜一邊想著一邊找到鬱久,跟他轉達了一下鄧導的意思。
鬱久:“冷酷一點?我也有角色嗎?”
韓宜娜道:“你沒有角色,但你可以當自己也是一個殺人狂……或者就表現出曲子傳達的感覺,那種,藍色的火焰?”
“哦!”鬱久恍然大悟:“好的,那我下面就這樣做了?”
韓宜娜小聲湊過去:“做不到也沒關係……老鄧不會拿你怎麼樣的。”
說罷還朝鬱久眨眨眼。
鬱久跟著笑起來,他覺得這位韓老師真是有趣又可愛的人。
“好的,我盡力!”
美國帥妹已經就位。
隨著攝像機在滑軌上緩緩移動,主角開始了他的表演。
垃圾車路過,裡頭堆滿了毛絨玩具,都冒了尖。車停下,主角爬上去,扯下一隻只沒有靈魂的玩偶,開始使用身邊的刀具肢解它們。
剪刀剪開了眼睛,菜刀剁掉了頭顱,大手撕開了四肢,露出可憐的、慘白的棉絮。
整個過程安靜又詭異,意識流的表演,伴隨著冰冷沉寂的鋼琴音,緩緩鋪開。
這種見了鬼一樣的劇情非常不和諧,但與鋼琴曲迷之匹配。鬱久彈著彈著,就好像被樂曲扯了進去,竟也感到了冰冷,和按捺不住的衝動。
好像脖子上纏上了什麼又涼又粘的東西,讓人急於擺脫,衝動和憤怒如同潮湧般一股一股匯聚。
藍色的火焰。
他久違地感覺不太舒服,那是種熟悉的感覺,彷彿很久以前也曾經這樣無數次困擾著他。
眼前閃過一抹血紅。
玻璃罐落地,清脆的炸裂聲,尖利的童音尖叫著。
鬱久強撐著不適,一直等到導演喊卡,才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他的部分已經彈完了,但主角那邊還有兩段要重新拍一下。導演、韓宜娜、還有造型師劉哥都圍在女主角身邊,沒有人注意到他。
鬱久難受地撐著琴站起來,甩甩頭。
手邊遞來一杯奶茶。
“那個,鬱同學……你喝嗎?”
鬱久側頭看過去,看見了小熊同學。足以讓人仰望的身形配上他那小心翼翼的表情,違和得好笑,卻也讓人放鬆許多。
鬱久感覺一口鬱氣被吐出不少。他接過奶茶,笑著道謝。
“你剛才彈得可真好……”小熊感嘆道:“我練了一個月,都抓不住感覺。”
鬱久把吸管插進去,吸了一口甜甜的飲料:“抓不住也沒什麼,抓住了反而難受。”
小熊點點頭:“是的……那個姐姐演得也好可怕,我剛才都不敢看。”
小熊雖然長這麼大塊頭,但顯然是個溫室裡長大的善良孩子,不能理解曲子憤懣的意境很正常。
換做鬱久,如果不是因為曾經受過的苦難,也不見得有他彈得好。
鬱久隱約想起來一些事。
當年他跟著外公去到小縣城,好像並沒有立刻去上學。
他沉浸在母親在他眼前自殺的痛苦中,每天過得渾渾噩噩,這段印象已經很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