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應該說——
從一開始,只有她才是最不坦蕩的那個。
待到裴折聿走遠,周亦澄懸著的心搖搖晃晃墜地,在指甲差一點摳破掌心前,重新拿出了手機。
低下頭前,她的餘光剛好映入門口少女柔和的裙角,終於忍不住紅了眼眶。
……
頁面停留在空間,狀態仍是「僅自己可見」——
【好糟糕。】
【明明這是理所當然的結果,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可為什麼,還是好難過。】
第15章 藏拙 他是她觸不可及的神明,也是別人……
天氣早從五月開始轉暖。
近來王方對班裡的管理逐漸比以前寬鬆了些,似乎越臨近高考,學習越要看學生的自覺。
不過在大量的試卷以及題海的轟炸之中,還能存在玩樂之心的也確實只有少數。
餘皓月臨時抱佛腳在外面報了個全日制補習班,從月初開始便不再留在學校,於是周亦澄的前方每天只剩下一個空空蕩蕩的椅子。
沒有人在前遮擋,每一次抬頭,視線裡便恰巧能撞進少年微低的後腦勺。
這下就算刻意地想著不去看他,也有些做不到。
每一眼落在裴折聿身上,抑制不住的心動與無可避免的難過都會不斷在心底撕扯,似凌遲一般不斷折磨。
好像除了悶頭專注於學習,再沒有別的可以轉移注意力的方法。
……
晚間放學,輪到周亦澄的小組打掃衛生。
周亦澄從衛生間擰了帕子回來,遠遠在走廊裡都能聽見從教室門內傳出的起鬨與喧譁聲。
教室裡,幾個男生圍在裴折聿的位置周圍擠來擠去,都想透過縫隙去看他手裡的東西。
「裴哥你不厚道啊,這禮物還是我們幫你出謀劃策的,怎麼你還不讓我們看了?」
「真就有了女朋友忘了兄弟唄,嘖嘖,不帶這樣的啊——」
「喲,還是小草莓包裝,沒想到裴哥你還挺有少女心啊!」
……
或笑或鬧的聲音糅雜在一起,於空蕩的教室中迴響。
裴折聿心情不錯,在眾人此起彼伏的調侃之下,只頗為輕鬆悠然地勾勾唇,聲音帶著玩笑意味:「滾。」
喧鬧中,周亦澄小心翼翼地從那群人旁邊擠過去擦窗臺,側身時,餘光不由自主地向人群中間瞥了一眼。
少年校服外套的拉鏈開了一半,鬆鬆垮垮套著,背脊微弓,一派慵懶地盯著手裡的包裝盒,笑意裡帶些幾不可查的寵溺。
骨節分明的腕骨之上,取代了那條銀色手鍊的,是一根細細的黑色皮筋,帶著一種刻意的張揚顯眼。
少年的喜歡鮮明而坦蕩,不愛遮掩,也從不給人留有胡亂猜測的餘地。
——他真的很喜歡她。
瞬間,周亦澄觸電般斂了視線,緩緩垂下眼睫。
多殘忍。
原來他真的可以像她曾經無數次夢想中的那樣,像一個普通的戀愛中的男孩,溫柔又全心地去喜歡一個人。
只是那個人不是她而已。
他是她觸不可及的神明,也是別人唾手可得的星星。
手下濕潤一片的帕子不斷傳遞著涼意,周亦澄擦完了內側的窗臺,開啟窗去擦外側。
晚風自狹窄窗縫穿堂而過,她被吹得清醒了幾分。
凝眸時,玻璃上映出的光影跳躍閃動。
少年被人推搡著前行,只露出半側瘦削平直的肩膀,漸漸與她臉頰的輪廓重疊。
她還未來得及轉身,下一秒,擁擠層疊的人群便已隱匿入走廊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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