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第一次進來這裡。霍擎給祁白茶準備的房間不算太好,也沒有故意苛待他,放以前是沒什麼可挑的,但算上如今的身份的話,劍尊徒弟確實不該和打雜弟子住一個規格的房間。
窗戶紙漏風,房間就像一個冰窖,晏離舟恨不得站在外面和祁白茶聊天,大晚上要是在這裡睡覺,保準能聽到風吹窗紙帶起的鬼哭狼嚎般的颳風聲。
要是被人知道,還以為他怎麼虐待徒弟呢!
晏離舟盤算著,等回去了一定要讓霍擎給祁白茶換個好一點的房間,當然也不要離他的院子太近,他要是沒控制住情緒,做出些不合時宜的事情,被發現可就糟了。
晏離舟依舊裹著他那件保命斗篷,身體不住打顫。他開啟蓋子,將還在冒著熱氣的肉餡餛飩端了出來。新鮮鯽魚熬出來的湯底奶白濃稠,餛飩皮薄肉厚,個個晶瑩剔透,再撒上一把碧綠蔥花,看著就讓人食慾大增。
喝上一口溫熱的魚湯,晏離舟總算暖了過來,他將油條撕碎了拌進魚湯中,混著餛飩一起咽進肚子,要不是祁白茶在場,他真想狠狠吐口氣,下雪天就該這樣,要是有火鍋就更好了。
祁白茶偷偷打量晏離舟的滿足,等意識到的時候,勾起的嘴角瞬間抿成直線。
祁白茶早就過了貪食的年紀,雖沒有闢穀,不吃東西也不會餓,但晏離舟不知道,他還是要裝出不辜負他的好心的樣子,可是……
他捏著勺子,將礙眼的蔥花趕走,他不喜歡做這些細緻麻煩的活,放以前,他早就掀桌走人了,吃什麼餛飩,幹嘛非要和晏離舟玩什麼扮家家酒的無聊遊戲。
一隻白皙手腕伸過來,從他眼前端走了他的食物。
屋裡沒點燈,只有雪影的白與陰沉天幕灑進來的一點亮光,晏離舟捧著他那碗餛飩,將裡面的蔥花一一挑了出來。
眼前人如瓷般白皙,他挑得仔細,眉眼微垂,眼瞼下滿是他長睫的影子,鋒利眉眼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溫和。
「怎麼又挑食了?阿孃辛苦做的,就被你這樣浪費了?」遙遠的記憶在腦中浮現,女人背對著日落,容貌模糊,她雖在指責,卻是帶著笑的……
「我不知道你有哪些忌口,要不你現在跟我說說,我好記著。」晏離舟將沒有蔥花的餛飩重新放在祁白茶的面前,眨著清透眼眸,問得認真。
祁白茶:「……除了這個,沒有討厭的了。」
「我小時候也討厭吃蔥,長大後就沒有忌口的了,不對,我討厭吃苦。」晏離舟本質是個話癆,一放鬆話就多了起來,他自以為說了個很好笑的笑話,結果對方一點反應都沒有。
祁白茶看到晏離舟一閃而過的失落,心裡咯噔一聲,疑惑漸起,晏離舟為什麼突然不開心了?
果然,以他們的理解,是無法明白一語雙關的冷笑話有多麼好笑。
【我也討厭吃苦!】
好在,還有一把貼心的劍。
晏離舟:不對,你吃過東西嗎?
【當然啦,鮮血是鐵鏽味的,人皮帶點鹹味,骨頭是……】
晏離舟:打住打住,你閉嘴吧!
【你又兇我!】
晏離舟沒再說話,祁白茶不習慣他的沉默。
他吃了一半,裝作不在意的模樣,小心翼翼抬起頭。
晏離舟正側著頭,眼睛緊盯著牆角,不像在發呆。他順著晏離舟的視線看過去,勺子『啪嗒』一聲落入碗底,全身的血液似乎在一瞬間逆流,攪得他腦袋暈眩,說不出一個字。
牆角角落躺著一隻積灰的乾坤袋,袋身汙濁,隱約能看出那上面刻著一個『離』字。那是晏離舟讓霍擎送給他,卻被他隨手扔掉的乾坤袋。
祁白茶僵硬地轉回視線,晏離舟側顏依然精緻,清澈眼眸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