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他和沈家一直維繫著一種微妙的平衡。
打破平衡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哪怕此次沈家註定倒黴,皇上若一刀子下得太狠了,永壽回京之後,肯定不會太平。
他的這刀子,得砍在永壽和沈家能接受的範圍之內。
一如,他當時雷厲風行罵狄察,也是因為,一個狄察而已,對永壽是損失,卻不是無法承受的損失。
現在也是一樣。
溫辭大放異彩,小蝠衚衕也沒有燒起來,蓋在皖陽身上的證據,其實沒有證據。
永壽想要平息此事,願意付出的代價肯定不多。
前街的喧鬧,是擴大事端。
他選擇後一種,讓事情更大一些……
甕中捉鱉,好不容易埋好的甕,能逮更大更多的,為什麼要現在就把蓋子蓋上呢?
理順了之後,皇上睜開眼睛,給吳公公遞了個眼色。
吳公公會意,出了御書房,到了皖陽郡主跟前。
“郡主,”吳公公看著已經奄巴巴了的皖陽,道,“您把定安侯夫人氣得不輕吶。”
皖陽哼了聲。
到底是誰氣誰?誰被氣得不輕?
分明是她!
“侯夫人上了年紀,恐是要大病一場。”
皖陽嘖了聲:“怎麼了?侯府缺人伺疾,還是少了人參吊命?”
第452章 不奇怪
冬日的夜,陰沉沉的黑。
小廣場上,只有懸著的燈籠,照亮了這一片地方。
白天下過雪,入夜時停了差不多半個時辰,又開始飄起了雪花。
只不過是不夠大,這會兒也沒有積起來。
可饒是如此,還是讓皖陽吃足了苦頭。
金貴如她,何時受過這種罪?
哪怕,跪在邊上的池嬤嬤有替她打著傘,不讓雪花溼了她的頭髮、衣裳,可她的兩條小腿,都是又溼又冷的。
不積雪,地上也是溼的。
跪了這麼久,早就浸透了衣裳,滲了進去。
身體上的不適讓皖陽的脾氣越發激烈,她無法跳起來鬧騰,但一張口,就是這麼難聽的話。
吳公公冷眼看著郡主。
他倒也不意外。
若此時此刻還能好好說話,那就不是皖陽郡主了。
當然,皇上也不希望皖陽能好好說話,換一種說話,皇上巴不得皖陽胡言亂語。
皖陽見吳公公沒有接話,池嬤嬤也不出聲,她重重咬了咬唇:“她病,我難道就不病了嗎?我兩條腿都凍麻了!”
吳公公依舊面無表情。
是,這天忒冷了,又是雪天。
可那又如何?
四公子都被皇上罰過跪雪地,還跪得更久,最後是太妃娘娘心疼壞了,使人來救場,皖陽郡主跪那麼一會兒,皇上又怎麼會在意。
“郡主,”吳公公道,“定安侯乃開朝功勳之後,侯夫人又這麼大歲數,你……”
皖陽郡主啐了一口。
“皇舅舅這時候記得定安侯是開朝功勳之後了?”皖陽仿若是怕御書房裡的那人聽不見似的,抬高了聲音,“您殺人家長子長媳的時候,怎麼沒顧念著開朝功勳,沒顧念侯夫人年紀大了?
您都沒有管過,這會兒來跟我說這說那的。
我也就是在街上跟她爭辯了兩句,可沒有砍了人家兒子。”
吳公公抿唇,心情複雜。
他竟然說不上,自己到底是不是氣樂了。
郡主如此“配合”,真是……
他睨了眼池嬤嬤。
池嬤嬤似乎是破罐子破摔,一副不管了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