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唇線抿得很直,眼神冷漠,分明是個不近人情、極為疏離的刺兒頭,但卻將唯一的探路用具給了初次見面的陌生人。
在他又開始往前走的時候,杜導一拍手:「卡。」
易嵐立即從陳青原的狀態裡跳了出來,轉頭有些期望又有些忐忑地看向杜導。
杜導卻沒直接說什麼,而是招招手,慈祥地示意他在沙發上坐下,謝淮順便給他推過去一杯剛剛涼好的溫茶。
「今年多大啦?」杜導一手拿著茶壺,開口就彷彿居民樓底下問候小孩兒年齡的退休老大爺,那身脫塵出世的藝術家氣質頓時跌進了市井裡,卻多了幾分親切的氣息。
易嵐放鬆了不少:「剛成年。」
杜導點點頭:「中午吃了什麼啊?」
但凡說到吃的,易嵐就不困了,將今天中午謝淮做的菜如同報菜名一般說了一遍,順便還在腦海里回味了一下那份最喜歡的栗子燒雞。
卻見眼前的杜導依舊笑得和藹:「挺好的,那從現在開始,這些一樣都不要吃了。」
易嵐:「……唉?!」
「你的這個角色,需要你瘦到……」杜導瞥了一眼他的臉頰,「把臉上這兩邊,都瘦下去。」
他的體型倒還算好,本就瘦削纖薄,但臉頰微微的嬰兒肥卻是跟這個角色極其不襯的。陳青原是個久居深山、靠著政府補貼的學校食堂活下去的小孩,臉上自然不可能有什麼肉。
易嵐瞳孔地震,為自己未來幾個月不能見油水的悲慘生活。
誰知杜導像是不想繼續放過他,用最和善的表情說著最狠的話:「到了劇組,你的飯會專門安排,保準是全素的。」
全素的。
全,素,的。
小狐狸面色灰暗地倒在沙發上,苦茶入喉心作痛。
杜導笑意吟吟地跟謝淮聊起了天,言語間對易嵐似乎頗為滿意,但就算被誇了,小狐狸也失去了剛來時的精氣神,整隻狐狸都彷彿被抽去了靈魂。
回去的路上,他也是一副懨懨的樣子,謝淮看得好笑,問:「吃肉真的有那麼重要?」
易嵐立即道:「當然重要!非常重要!」
他覺得自己這簡單的兩句口號似乎不夠有理有據,又義正言辭地補充道:「狐狸是肉食動物!」
謝淮笑得輕咳了一聲,點點頭:「嗯,那以後沒有肉了,怎麼辦?」
於是易嵐又滿臉灰敗地縮到了車座椅上,兩隻白色的耳朵垂成可憐兮兮的飛機耳。
他嘟著嘴,唇紅潤潤的,易嵐的目光不經意瞥過,心中微動,忽而想問他知不知道還有另一種吃肉的方法。
這想法從心裡跳出來,連謝淮自己都吃了一驚,不太明白這些奇怪的念頭是從何而來的。分明在千年之前,與當時的沈堯白共處時,他從未有過類似的想法。
思考片刻,他隱約浮現了個念頭——或許,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過去,沈堯白拿他當友人,他也就不敢生出任何越界的心思,生怕被那人發現一絲一毫的異樣。
但現在……易嵐坐在他身邊,低頭委屈地念叨著全素盒飯,右邊的手指攆著他的衣角玩,是無意識的小動作,又像是在無心地沖他撒嬌。
小狐狸對他不是友人之情,而是懵懂而天真的愛戀,如同盛夏裡綻放的石榴花,青澀而又明艷燦爛。
他很想伸手去採擷。
這麼想著,他就忍不住湊近了易嵐淺粉色的耳郭。
車正巧遇見一個紅燈,老陳熟稔地剎車,幾乎沒產生什麼晃動,卻讓謝淮驟然驚醒。
易嵐還渾然不覺,轉頭就看見謝淮比剛剛湊近了些的臉,還沒心沒肺地問他:「淮哥,我能不能一條就吃一小口?或者你讓我聞聞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