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抱著那本書滾到他懷裡,微笑著仰起臉看他,“國王陛下是想把您的王國傳給我麼?”
韓紹沒有作聲,只是笑了一下,揉了揉她柔軟的黑髮——雖然他眉角眼梢都是溫和的笑意,但是漆黑的眼底卻是不容錯辨的認真意味,而上一次她見到他露出這種眼神還是在他的書房中,他檢查完她的作業後告誡了她一番時。
她一怔,爬起身來遲疑地看向他。
見她似乎明白過來,他才淡淡開口,雖然臉上沒什麼笑容,但是聲音卻是極為溫和耐心的,“如果你要這樣說其實也沒錯,管理一個集團就如同治理一個國家,你總得學會這些。”
語琪本來只是想逗他一笑,卻沒想到一語成真——他話中的意思顯而易見,他要把那個龐大如帝國的集團交給她打理。
見她似乎有些躊躇,他抬手覆在她肩膀上,聲音裡有些縱容的意味,“放鬆些,我並不是要給你一個沉重的負擔,我只是想讓你有一個可以打發時間的事情。”頓了頓,他笑了一下,“當然,如果你覺得處理這些瑣事太煩,可以讓專人替你打理,但是你總得知道他們是否在用心為你工作,是否把錢悄悄地塞進了自己的口袋。”
他在說這些的時候沒有提到關於自己的半個字,似乎那時候他已經不在她身邊——就像是交待後事一樣的,充滿了不詳的意味。語琪的目光漸漸凝重了起來,她看著他,慢慢地道,“那是你的事業,就算是交給專人打理,也是為你工作——如果你放不下你的王國,那麼你得親自管理它。”頓了頓,她軟下語氣和神色,捧住他的臉頰,與他額頭相貼,“我是你的妻子,我想要的是陪在你身邊,而不是坐在空蕩蕩的辦公室數一疊又一疊的鈔票——你明白麼?”最後四個字低得近乎呢喃,與其說那語氣是疑問,不如說是乞求。
他知道她前面那句為何語氣近乎嚴厲,後面那句話為何又近乎哀求,而就是因為知道得太過清楚,所以更覺得悲哀。
他何嘗不想跟她白頭到老,但是命中註定他無此福分。每晚閉上雙眼時,他都不知道自己能否再醒來,生命就像是握在手中的沙粒,隨時隨地都可能漏完——而這代表著他必須將以後幾十年要為她做的事在幾年甚至幾個月內做完,換言之,他必須在生命的截止日期前安排好她後半生的一切。
可她卻一直在拒絕他的安排,任性而堅定,但卻讓人無法生出半絲氣來——因為兩人都心知肚明,她只是一廂情願地用這樣的方式來讓他有所牽掛——似乎這樣離別就永遠不會到來一般。
嘆了口氣,他抬手摟住她,聲音卻是縱容的,“你若是實在不想學就算了。”
語琪聞言微微垂下眼睫,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臉頰,軟軟地笑了開來,將話題轉移開來,“今晚想吃什麼?我去給你做。”
他笑了一下,輕撫她的臉頰,“今天是你的生日,壽星最大,應該選你想吃的才對,喜歡吃什麼讓她們去做,嗯?”略停了一停,他聲音溫和地道,“既然禮物你不喜歡,那麼帶你再去挑一件想要的吧……這樣,你的車也開了兩年了,換輛新的怎麼樣?”
搖了搖頭,她的手臂移到他後脖頸,輕輕地環住,聲音柔軟而低緩,“留著明年送我好不好?”她的尾音拖得很長,軟軟綿綿,像是女孩對男人的撒嬌,又帶著小輩對長輩的依戀。
他搭在她腰上的手微微一滯,卻還是順著她答應了下來,溫聲道,“好,明年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