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他的絕情閣而去,兩人擦肩而過之時,她籠著寬袖站在原地,唇角帶笑地看著他因牽動傷勢而略顯艱難的動作。蕭煜察覺到她肆無忌憚的目光,卻沒有回頭,沉靜的黑眸仍然平平地目視前方,用仿若含著冰雪的聲線淡淡吐出一個字。
“滾。”
語琪聞言不惱不怒,只低低地輕笑了一聲,溫言道了聲告辭,便毫不在意地邁步朝相反方向走去。
待她走到樹林邊緣,卻聽得身後遠遠地傳來壓抑的咳嗽聲,一聲急促勝一聲。
果然,剛才蕭煜那般若無其事的平靜模樣都是強撐出來的,蕭莫愁畢竟是魔宮宮主,便是武功深不可測如他,在硬生生受了一掌之後也不可能只吐口血便無事了。
語琪停下腳步想了想,在當做沒聽見繼續走和稍等片刻靜觀情況中猶豫了一下,終是因不大放心而選擇了後者。
在原地靜等了片刻,她聽到風聲颯颯,落花紛飛,也聽到樹林深處那細碎的咳嗽聲連綿不斷,但是卻似乎漸漸微弱了下去,沒過一會兒,就聽到沉悶的噗通一聲,像是有重物落地。
語琪一愣,心想他不會就這麼昏過去了吧,腳下毫不猶豫地往回走,匆匆趕到一看,只見蕭煜已經將自己挪回了輪椅上,只是衣衫凌亂,襟口微敞,那束髮的青玉簪也已被摔成了兩截,此刻如瀑黑髮凌亂地鋪散在肩背,其間還夾雜著幾瓣落花與草葉,端得是狼狽異常。
她一見就知道不好,他真昏過去了還好說,自己救他一次說不定還能撈到些許好感,可是人家自己自力更生地回了輪椅,這兒沒她什麼事兒,她反倒還看到了他這般丟臉的一面,如果好感可以計量的話,現在他對她的好感度一定變作了負數。
果然如她所料,見她去而復返,蕭煜低低的咳嗽聲戛然而止,低垂的黑眸中飛快地閃過一抹戾色,又是一個滾字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語琪沉默了片刻,卻沒有離開,而是緩緩踱步走過去,挽起寬袖,俯身,撈起滑落的薄毯,將它重新覆上蕭煜的雙腿,捋平皺褶。做完這一切,她才抬起頭,不緊不慢地溫聲笑道,“剛才就想說了,少宮主這般讓人滾來滾去的,哪裡是為人兄長該有的態度。”
見她撿起薄毯給自己蓋上,蕭煜臉色不但沒有好轉,反而愈加陰沉,聽到兄長二字,更是長眉緊皺。語琪猜測的不錯,蕭莫愁親自傳功授法的弟子雖沒幾個,但他卻根本懶得記,哪怕正是林語琪在幾日前率領眾人迎他出關的,他也沒多看她一眼,直到現在她自己點出,他才將她跟‘被那個女人從林家搶了回來又收了當義女的不知是叫書畫還是叫琴棋的丫頭’聯絡在了一起,頓時又多了三分反感。
他雖懶得記她的臉,卻也知道這姓林的丫頭很受寵,如今見了,倒也正常,蕭莫愁那個女人從來都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這傢伙口蜜腹劍又貌若恭順,必然很對那個女人胃口。只是蕭莫愁被她所獻殷勤迷惑,卻不代表他也會吃她這套。
想到此處,他沉著臉“啪”地一聲開啟她的手,連一句話都不願再多說,兀自轉著輪椅從她身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