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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他連著練了足足三個時辰,洗漱過後用了晚膳,躺在床榻上,被懷中那瓶金瘡藥鉻得難受才想起來,自己還從那位教主那拿回了這麼一個小藥瓶。
他沉默地將小小的瓷瓶夾在指間看了片刻,才放到枕邊,只是眼中卻浮起了頗為複雜的神色——
若是這位教主真的如傳聞之中一般殘暴無情倒也罷了,不過是三年功夫,再怎樣的地獄景象忍一忍便也過了,三年之後一轉身,便是再不相見,兩相陌路。只是事實卻並非如此,便照今日而言,雖然她一直冷著臉,話也說得難聽,但無論是自己失手打翻了茶盞,還是那番逾矩之言,甚至是最後明顯的違命之舉,她卻都沒有太過計較……雖然很難以置信,但是這位教主倒真的頗為符合‘刀子嘴豆腐心’這個形容。
曾經他可以認為跟她兩年便算是償還,三年之後便可以兩不相欠,但現在……單單這一日,便已是承了她三分不咎之情,更遑論擺在案頭的那本劍譜,放在枕側的這瓶金瘡藥……都是恩情。
而時日越久,他只怕會欠她更多。
別人欠自己的,他都記著,如謝譽對裴家所做的一切,他都會一一加倍討回——以他謝家滿門之血,告慰父母在天亡靈!但若是欠了別人的,他也無法欺騙自己佯裝無事。
裴少淵疲憊地闔了闔雙眸——若是三年之後他成功復了仇,又該如何償這個恩?
所謂欠千錢易還,而若是欠了人情,卻是難償……
作者有話要說:我準備從這個故事開始篇篇都短一些,七八章結束,好讓我在滿含激情的時候可以完結進行下一個故事~
然後下一章裴公子自覺不好意思想要做點兒什麼報答一下語琪……結果,誒嘿嘿情敵來了~魔教這麼多美貌少年,擺著不用也浪費,乾脆扯一個出來讓裴少爺有點兒危機感~~~讓他深感自卑一下~~~
臉上劃出的血口並不算深,再加上上好金瘡藥的藥效,不過短短几日便癒合了,只留下淡淡一道痕跡,不仔細看根本注意不到——裴少淵也並不在意,一方面是跟臉上的燒傷相比,這道劃痕不算什麼,另一方面是作為七尺男兒,這點兒傷痕只會增添氣概,並無大礙,無須如女兒家一般擔憂破相。
所以幾日之後,再次踏入那巍峨大殿的裴少淵早已忘了此事,只垂首斂目地走到自己該站的地方立好,在心中默默思索起昨日的那一招該如何使得更流暢一些。
前日正下過一場秋雨,微寒的冷風拂過幾個侍立少年的如雪衣襬,卻沒有使他們面上的神色變化一分一毫——身為魔教弟子,即使容貌再陰柔精緻,都是自小習武長大,隨便哪個的內功都可與中原中上流的高手一較高下,自是不懼寒風。
無聲無息的,有兩個手捧文書的普通弟子進入大殿,疾掠的身影卻在四個侍立少年面前戛然而止。
裴少淵回過神來,同另一個少年接過他們手中的文書,轉身朝後殿走去。
白衣教主正背對他們負手而立於一排雕刻精緻的沉重木櫃前,修長身姿在無數瓶瓶罐罐之前筆挺立著,遠遠望去有一種清閒從容的風度。兩人放下文書並沒有立刻離去,而是一左一右在書案旁站好。
見另一人已經開始磨墨,裴少淵便從筆架上取下一支湘妃竹筆開始潤筆,而那位白衣教主也慢悠悠地轉了個身,往這邊遠遠地瞧了一眼。
片刻之後,垂首做事的兩人都聽到一陣腳步聲不緊不慢地徐徐而來,裴少淵剛剛潤完筆,就見寬大的雪白衣袖在眼前掠過,隨之而來的是手背上冰涼柔滑的觸感,而待他再抬起眼時,手中的毛筆已然執在她手中。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視線,白衣教主停下了翻文書的動作,平靜地抬眸望過來,面上神色淡淡的,好似剛才在他手背上拂過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