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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這次不是我,你信麼?”
蕭煜像是沒聽見,面無表情地點了劉麻子留下來,淡淡吩咐他,“你去替我拿一套替換衣物來。”
劉麻子的徒弟趁機提議道,“師傅去拿衣服得有陣子,冷水黏在身上怕您不舒服,正好有現成的燒好的水,您不如在後殿泡個澡唄,也去去寒氣。”
蕭煜也怕溼衣服穿久了引得寒毒發作,板著臉同意了。
小徒弟麻利兒地退下去準備,離開之前還朝語琪眨了眨眼。語琪回他一個大拇指,示意他一切按計劃來。
一通忙亂之後,蕭煜在那小徒弟的伺候下進了注滿熱水的木桶。
水波盪漾了一下,打溼了肩頭。蕭煜緩緩靠上身後的桶壁,舒適地嗟嘆一聲。睜開眼,透過白濛濛的熱氣,他瞧見那少年轉過身子去推他停在一旁的輪椅。
蕭煜皺了皺眉頭,“你做什麼?”
少年身形一頓,但很快就回頭朝他笑,露出一口明晃晃的大白牙,“您這座面椅背上都是軟墊,被水一澆,也溼透啦,我給您推出去在爐子旁烤一烤,幹了再給您推回來。”
蕭煜皺了皺眉,這下僕說得合情合理,他卻不知為何覺得有些許不對,猶疑片刻,搖了搖頭,“不必,就放那兒。”頓了頓,輕輕揮了揮手,“下去吧,等會兒叫你再進來。”
可那少年像是吃了雄心豹子膽,停也不停地就推著輪椅一溜煙兒地跑了,還回過頭衝他笑,“您別跟我客氣!”
蕭煜看著他的背影沉默了一會兒,覺得這一連串的事都有些異樣,包括那遲遲沒回來的劉麻子。叫他去取一件衣服罷了,卻去了這麼久,怎麼想都令人生疑。
他覺得不對,沒了洗下去的心思,揚聲喚人進來。
等了一會兒,背後有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應是外面的下僕進來了,蕭煜皺著眉頭伸出手臂,“過來,扶我起來。”
並沒有像其他下僕一樣快步地上前來,這人的腳步不緊不慢的,悠閒到了懶散的地步。蕭煜等得不耐,剛想發作,一雙溫熱白皙的手就從後面伸了過來,扶上他手臂。
奇怪的是,這人卻並不用力扶他起來,反倒膽大包天地給他整個兒塞回了水裡面,還順手往他鎖骨上澆了一鞠水。
蕭煜高高一挑眉,剛想發怒,就猛然間意識到了什麼,原本要轉過去的脖頸登時僵住。
那人見他這幅模樣,卻是輕輕笑了起來,低柔溫潤的嗓音宛如琴瑟輕鳴,悅耳好聽得緊,“兄長既然已經猜到是我,又何必自欺欺人地不看我。”
蕭煜面無表情地盯著水面,跟自己作對似得,就是一言不發,也不看她,側臉的線條冷若冰霜。
語琪雙臂枕在他身後的桶臂上,下巴擱在手背上,從上往下瞧他,如一個再溫和親切不過的姐姐一般聲音低柔地勸著,“別躲了,你還能躲到哪裡去?”
他不說話,她就在他背後慢條斯理地給他分析,溫熱的氣息一下一下地撲在他後脖子上,帶著婉轉的魅惑,“下僕都被我遣走了,外面有我的人守著,劉麻子就算拿回了衣服,也進不了這個房間。”頓了頓,她愉悅地眯起眼睛笑,“你若是一直不肯原諒我,我就一直不會放你離開。如此,你還要自欺欺人地躲我到什麼時候?”
蕭煜忍無可忍,猛地轉過頭瞪她,積攢多時的怒火於此刻全數爆發了出來,“你以為把我困在這裡,我就會原諒你?”
語琪同他對視,唇角一翹,眼睛裡全是欣慰的笑意,“你終於肯同我說話了。”
蕭煜只覺得滿腔怒火都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無力得很,他不再說話,垂下頭去,周身泛起一股冷意。熱騰騰的白霧將他清雋陰柔的面容圍繞起來,越發顯得不可接近、拒人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