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一場涉及三十多萬人的大戰,即便是打贏了,但收尾工作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夠完成的。
耶律志崇帶著幾千近衛突圍而出,王韶自然不會善罷甘休,派出了精騎追捕。
而王韶則是專注於戰場上的收尾工作。
收尾工作並不好做,畢竟即便是十幾萬頭豬放在空地上來抓,也不是那麼好抓的,何況是遼國的精兵悍將們。
好在豬不會投降,而精兵悍將們會。
在王韶冷著臉下令殺掉幾千人之後,剩下的人便放下了武器。
在刀槍的逼迫下,放下武器的人清理戰場上的屍首,將糾纏在一起的夏遼士兵的屍體分開,因為死去的人太多了,要帶回去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就地焚燒。
王韶臉色暗淡,戰爭從來都不是過家家,即便是這樣的大勝,也不過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活,從這場夏遼戰爭開始算起,遼國損失了三十萬軍隊,但大夏至此也死傷超過五萬。
焚燒屍體的的大火映紅一片天空,整個戰場上瀰漫著一股令人不安的香味,在偶爾突然失控的哭聲中,此役終於落下帷幕。
王韶靜靜地感受著這一切,在火光漸漸暗淡,溫和的月色灑落下來,灑在他憔悴的臉上,夏天的風很快將煙火氣給吹拂而去,整個大地變得清涼起來,遠處遠遠傳來樂聲,不知道是士兵們的自娛自樂,還是……沒有其他的可能了,這片大地上,除了相互屠殺計程車兵,再沒有平民。
折駒擔心王韶,尋了過來,看到王韶一個人端了一個小小的行軍椅,就這麼劈著腿坐著,呆呆地看著天上的月亮。
折駒有些擔憂道:“子純?”
王韶沒有回頭,這是嗯了一聲。
“在擔心萬季德嗎?”
萬季德現在守著遼夏通道呢。
王韶笑了起來,搖了搖頭,輕輕吁了口氣道:“咱們這邊打得好,萬季德那邊沒有太大的壓力了,他只需要專心應對遼國的援兵就好了,呵呵。”
折駒愣了愣道:“那你這是?”
王韶露出笑容:“駿良,你知道的,我與陛下是同年……”
折駒臉上露出羨慕的笑容。
“……嘉佑二年那我們一起科考,但是在嘉佑元年的時候就已經認識,那時候我初識季默,當時經常在一起的還有蘇氏父子,曾氏兄弟,嗯,就是曾鞏曾布等人,唉,物是人非啊,子固因為曾布這個小人,被活活給氣死了,唉……”
折駒垂下眼簾,曾布與嘉佑二年這些天之驕子的恩怨,折駒是知道一些的,陛下對曾布可謂是恩重如山,但曾布卻屢屢向陛下遞刀,著實令人齒冷,不僅如此,對其他的同年也是如此。
章惇等人一提起曾布此人,沒有不罵的,尤其是呂惠卿,更是罵得咬牙切齒。
只聽得王韶繼續說道。
“……不說這掃興的事情了,當年我們最喜歡聊的便是如何驅除韃虜,奪回燕雲之地,在說到該如何奪回的時候,大家都各出計謀,其中不乏有相當精彩的策略。
不過大家心裡都清楚,這個事情要看朝廷,朝廷若是繼續苟安,那麼誰也沒有辦法,而朝廷苟安已經是個事實,當時的聖上是仁宗,仁宗仁則仁矣,但對奪回燕雲……唉,當時的我們怎麼會想到有今日呢?”
王韶的臉上露出極其暢快的神色,幾乎要哈哈大笑出來,不過瞬間就讓他給憋回去了,憋的狠了,忍不住大聲咳嗽起來,咳得滿臉通紅,好一會才停息了下來。
“呵呵,誰又能夠想到有今日呢?”
王韶的臉色帶上些癲狂:“……遼國這三十萬大軍,已經掏空了他們的家底,現在的大遼,不過是一捅就破的紙紮的神像,明日,咱們就向長城進發,燕雲之地,也該拿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