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遠處傳來,聲音不大,卻因用了內力,絲毫不因距離消減。
“荀裕,你的滋味也不過如此,我吃得膩煩了。傻子才會放著好好的三皇子殿下不跟,要跟你這名不正言不順、徒有虛名的瘸子!”
藏身聽罷,刀尖朝地從手中滑落,嘴也忘了合攏,半晌回神,猛轉過身,顧不得撿起橫在地上的刀,直直望向荀裕,頓時額頭上豆大的汗都溢位來。
☆、第68章 第章
罵聲還在繼續,底下一片譁然。
胡有毅哐當抽出刀, 如同脫了韁的野馬, 拿著刀衝出去,狠狠啐一口, 朝海面吼道:“沈鈞,你有本事過來, 跟你胡大爺決一死戰!”
荀裕喝道:“誰都不許動。任他罵, 看他能罵到幾時!”
遠處黑雲壓海,海浪也恢復了力量, 不知疲倦地撞擊礁石,發出狂躁的嘶吼聲。
“你這兔兒爺能忍, 老子可忍不了!”一虯鬚大漢跨出來,指著荀裕罵道, “窩囊廢, 人家都欺負到門口了,你還夾著尾巴不敢迎戰。這般沒血性,哪裡像七尺男兒?如此不男不女, 怪不得連你男人都膩歪了你!落雁島哪能落到你這種人手裡?大夥收拾快好兵器, 與我拼死……”話未完, 一陣勁風呼過,身子還站挺直, 人頭卻已滑落,滾到了腳邊泥坑中。
馮副將收回血跡斑斑的朴刀,血雨濺到臉上, 也不擦,只怒目而視,喝道:“大敵當前。此人膽敢擾亂軍心,罪該萬死。若聽這種蠢物之言,我軍必全軍覆沒。敵軍遠來疲乏,糧草不足,只想速戰速決。我軍人數不敵,武器不如,船隻亦不精良,雖有糧草地利優勢,若與他們正面交鋒,無異以卵投石,勝算不足一半。荀瑾見我軍堅守不出,故派沈鈞大放厥詞,妄圖使用這種陰謀詭計,逼迫我方出戰。敵人不過使些激將法,說著假話大話空話罷了,他們一說你們一聽便是,若了當真,中了敵人的奸計,就連傻子也不如了。大敵當前,軍令如山,誰若再敢不聽二皇子之令,立斬不赦。”一瞬間,再無人敢言,軍心大振。
一番干戈,被他消彌於無形。
荀裕看一眼馮副將,微微點頭,面色自若走至前邊,與荀瑾軍馬遙遙相對。
一連對峙幾天,荀瑾見激戰不得,又強攻不成,在海上停了幾日,糧草殆盡,果然離去。這番較量,落雁島不戰而勝。
暮秋之風撲來,泛著濃厚的海腥味,倏地鑽進廣袖。
荀裕臨海而立,並未撐柺杖,看似與常人無異,旁邊跟著灰衣削瘦的阿昆。阿昆突然指了指後面,荀裕回頭,見馮副將與藏身兩人過來。
藏身道:“荀公子,我知道你是去找公子。我跟你一起去,我相信我家公子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不可,我是以江蔚平的身份混入,只能讓阿昆一個人跟著。”荀裕道,又望馮副將,“我不在之時,落雁島就交給你了,荀瑾一擊不成,必不會善罷甘休,你們千萬小心設防。”
“二皇子放心,末將知道事情輕重。”馮副將略遲疑道,“只是,末將還是不贊成二皇子深入敵營。這太危險了,便是荀瑾營中無一人認識江蔚平,也無一人識得二皇子,萬一沈鈞當真變了心,說出二皇子的真實身份,荀瑾必不會手下留情,那時二皇子孤身一人,身陷險境,真真叫天不應叫地不靈。懇請二皇子三思。”
荀裕沉聲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馮副將也知我此行的目的,並不全是為了沈鈞。況且,我相信沈鈞,他不會出賣我。”說罷心意已定,又將眾人囑咐一翻,帶著阿昆上了一艘船。
阿昆是個啞巴,不能說話,如有必要,才動手蘸水寫字與荀裕交談,平常時候,除了吃乾糧和甜食,便是看海發呆。一路上,荀裕樂得清靜。
幾天後船靠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