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讓他留在上三天了。
——她說只是暫時分開,卻在往後的歲月中再不肯見他一面。
——她說,再等一等。
偏偏等了千年,只等來一場浩劫。世間清濁倒轉,靈氣迅速消亡,濁氣充斥人間,妖鬼橫行作亂,而諸多神仙卻步入了天人衰亡期……
妖魔肆虐,人鬼殘暴。
戰爭就在這時拉開了序幕。
「那時人間慘禍日日發生,亡魂無數,冥君坐鎮酆都,我與眾仙一同參戰……」男人凝視著石壁,緩緩道來,「戰前,我說我想見她一面,她還是不肯,只說等世間災禍平息,便是再見之時了。」
濁氣肆虐,且吞噬著世間靈氣,生機倒退,逐漸湮滅。而他身披戰甲,與之相戰,每一回都衝殺在最前面,戰意越來越濃,殺意越來越濃,血煞之氣直衝雲霄。
他恍然不覺自己已經殺紅了眼,更不知道每撕碎一隻陰邪之物,就有一分逸散在世間的濁氣鑽進他的身體中。
寶光熠熠的琉璃心變得渾濁,然而只是一瞬間,就又變得剔透光潔了。
他更不知道——最開始兩端空空的偷天儀已經變了個樣子。其中一端盛滿了金光,另一頭則裝滿了從琉璃心中抽取的陰晦濁氣。
金光包裹著他的心臟,而濁氣……
這場戰爭持續了許久,犧牲慘重,濁氣雖然漸退,而靈氣也慢慢枯竭了,好在最後仍舊是勝利了。
他終於卸下了戰甲,放下了武器。此時上三天的仙人已經少了近半數,天宮破敗,而天帝坐在上首,臉色驀然一變,難以置信地道:「冥君怎麼會步入天人衰亡的境地?!」
霎時間,眾仙家譁然失色。
而他呆愣愣地站在原處,只有這句話不斷在他耳邊迴蕩。
「其實,本該衰亡神隕的是我……」男人側對著方渺,嘴角抿出一絲自嘲的笑,「我竟然毫無察覺。」
這時,男人帶著方渺來到第二面石壁前。這面牆的底紋是滿天的曼珠沙華,浮雕只刻冥君的背影,她一手持筆,上空處是一卷長軸,咒文化作鎖鏈從空白捲軸中蔓延出來……
「冥君替我偷天換命,自身卻即將隕落,而她一旦衰亡,偷天儀就再不能連線她與我……」男人頓了頓,道,「她擔心我的琉璃心再次遭受汙濁侵染,墮為邪穢,所以她才設下了這個陣法,用自己的肉身與八隻罪孽深重的妖鬼,捏成替身,替我吸納陰邪煞氣……」
「是我害她至此。」
這時,兩人又來到第三面牆。
方渺看清之後,猛地嚇了一跳。畫面中是一處陡崖,桃樹凋零,男人坐在崖邊,上身赤著,胸膛破開一個大洞,他雙臂展開,一手沾滿了血……
灰霧底下是輪迴池。
一個人沉陷在霧中。
方渺倒吸了一口氣,問道:「難道你把她的肉身從墓中帶了出來?」
「是的,放入了輪迴池。」男人笑笑,接著道,「這時候她剛剛下詔,神魂還沒徹底消散,好在偷天儀也沒沒有失去聯絡。我便剖出了那顆承載著魂靈的琉璃心,一同丟入輪迴,並且將自己的肉身放入了陰天子墓中,代為鎮墓。」
簡而言之,他用自己的神隕,偷來兩人的一線輪迴生機。
「只是這期間,濁氣再次侵入人間,企圖反撲,兩方交戰之時造成了一次大地動,進而使得地宮法陣出現了一絲紕漏,誤入了兩個小賊……」
方渺站在石壁前,沉思道:「也正是因為這次意外,有一隻厲鬼趁機跑了出去。」
男人道:「正是,他重回人間,再造殺孽,因果報應也聯絡在我身上。」
方渺的聲音低了下來:「所以……所以蕭玉隨的命數才會這般?」她捧起羅盤,抬頭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