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阻攔是不用想,心中只想著儘量斡旋拖延時間,等到官府裡得到訊息,就不需要他這小吏夾在中間裡外不是個東西了,他剛要出聲,一物橫空掠來,氣勢如驚虹貫日,斜插入在他身前青石板地面中,轟然作響,是一根軍伍戰陣上極為罕見的烏黑大戟!他只要再上前一步,就要被這大戟刺出個大窟窿,他嚇得呆若木雞,愣神的功夫,白馬白袍的公子哥已經騎過城門,接著是兩輛馬車堂而皇之緊隨其後,那名籠罩於黑甲中的將軍驅馬緩行,經過小尉身邊時抽出卜字大戟。
輕騎洞穿城門。
百餘柄造型冷清弧美的制式刀出鞘後在門孔內照耀刺眼。
無人敢動。
直到這支擅闖陽春城城門的騎隊不見蹤影,大氣不敢出的所有人才總算如釋重負,城門附近大開眼界的百姓間議論紛紛,都在猜測本州哪家的公子哥才會如此跋扈行事。泱州自古出豪門,若不是一場春秋不義戰,壓下了泱州江左集團的風頭,青州那這些年才小人得志的青黨算個什麼東西,江南道內前朝曾“八相佐宋”的湖亭盧氏、四世三公的江心庾氏、談玄冠天下的伯柃袁氏與姑幕許氏,都是隻樹當年十大世族的一流門閥,國戰導致“十去九空”的慘劇以後,這四大家族跟著韜光養晦起來,但因泱泱大州得名的泱州底蘊遠非青州能夠媲美。
去年青州便有郡守的公子想要迎娶庾氏的一名跛腳女子做正妻,仍被拒絕,庾氏直言那郡守家族是不入品的寒門,若是結成姻親,與人嫁牲畜何異?可那寒窗苦讀出一條坦蕩仕途做了一方封疆大吏的青州郡守只是悻悻然,對這份侮辱並沒有任何反駁。陽春城百姓們板著手指數了半天,都沒猜出這公子哥到底是誰,江南道四大家族中似乎不曾聽說有這般蠻橫無禮的世家子嘛。
入城後,舒羞驅馬加速跟上世子殿下,一臉小心翼翼說道:“殿下,李老前輩說肚子餓了,想在前頭那家酒樓吃些東西。”
徐鳳年皺了皺眉頭,舒展後點頭道:“也好。舒羞,等下你問下去盧府的路。”
世子殿下一行人下馬入了酒樓,鳳字營則在路旁停馬不動。
酒樓夥計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趕忙精明利索地跑出酒樓招呼著這幫貴客。被帶到二樓入座後,這裡生意火爆,人滿為患,就看到食客分作兩批,臨窗的都在伸長脖子去瞧那鬧市裡的精悍騎兵,離窗戶遠的則豎起耳朵聽靠窗的食客評頭論足,徐鳳年與老劍神等人才坐下,讓那夥計弄些酒樓拿手的酒菜,就聽到了一些不算小聲的竊竊私語。天下有兩倉,荒僻的北涼是馬倉,江南道則是天下糧倉,富甲天下,江南道諸多郡府近百年來盛產讀書種子,清談氣與幕僚氣這兩氣極重,在江南道讀書人眼中,無人不可指摘,無事不可評點,京師太學國子監三萬人,最喜歡指點江山的那一批大多出自江南道。
徐鳳年面無表情等著菜餚上桌,舒羞已問清楚了湖亭盧氏的府邸位置,在他身邊彎腰畢恭畢敬彙報詳情,舒羞本就是天然尤物的丰韻女子,屬於讓男子看一眼就想到床笫歡愉的狐媚子,尤其她此時彎腰,胸前風景十分氣勢洶洶,如同一對倒立春筍,幾乎要破衣而出。
除了舒羞,徐鳳年身邊還坐著抱白貓的魚幼薇,紗巾遮掩面容但身段婀娜的靖安王妃,這等秀色可餐,天下少有,讓二樓食客垂涎三尺,當下便吃了春藥般湧出強烈的表現慾望,整個二樓言談嗓門大了許多,只想著能被這幾位生平罕見的絕美小娘記住,不說一親芳澤,被她們看上幾眼也銷魂。高門華胄林立的江南道本就崇尚清談玄說,士子大夫一個個寬衣博帶,羽扇綸巾穿鶴衣,香薰濃重,騎馬都瞧不上眼,非要駕牛車才符身份,連書童都得挑那些唇紅齒白的慘綠少年,沒幾個熟諳撫琴烹茶的妙齡女婢都不好意思出門與世交好友們打招呼。
二樓盡是高談闊論,好不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