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一箭射斷了安靜躺在青石板上五根弦中的一根。
做魔頭做殺手兩不誤的薛宋官問道:“我已經不殺你,你要殺我嗎?”
一身氣機翻江倒海幾乎痛死過去的徐鳳年臉龐扭曲道:“你不還手我就殺!”
她嘴角象徵性扯了扯,大概算是一笑置之了。
徐鳳年盤膝而坐,終於抽空得閒去吸納那顆兩禪金丹的精華。
少年戊沿著屋頂牆頭一路跳到徐鳳年身邊,謹慎望向那名被自己毀去古琴的女魔頭。
而她只是仔細撿起古琴碎片和琴絃,小心翼翼捧在懷中,然後坐在石階上發呆。
大雨漸停歇。
老夫子趙定秀在鐵匠陪伴下走出院門,後者去收屍,老夫子看了眼起身斂衽行禮的琴師,再看了眼牆腳根入定的年輕男子,以及持弓的少年,嘆息道:“你們說的話我都聽到了。來者是客,都進來吧。”
目盲琴師先走入小院,不忘拿起那把斜立在門檻的小傘。
一炷香後,徐鳳年站起身,去牆上抽出春雷,然後和少年戊一起走進院子。
這一屋子,除了躺在椅中昏迷不醒的蘇酥,還有北涼世子殿下,死士戊,西蜀遺老趙定秀,加上一個女魔頭薛宋官,實在是荒謬得一塌糊塗。
老夫子瞥了一眼徐鳳年,“家家有本難唸的經,沒想到當年那個三十萬鐵騎眾志成城的北涼也這般亂了。”
徐鳳年脫去外衫,笑道:“小富即安,說的是小富,家大業大,尤其是完全安定下來以後,趙家天子沒能奈何北涼,北莽也差不多拿三十萬鐵騎沒轍,大夥兒閒著沒事,總會有各種各樣內鬥的。”
老夫子冷笑道:“世子殿下倒是好寬闊的胸襟。”
徐鳳年坐在門檻上,靠著房門軸樞,“為了給你們捎話,差點把命都留在這裡,這就是西蜀遺民的待客之道?”
昔日春秋鴻儒冷淡道:“別忘了西蜀是被你們北涼軍踏破的。”
徐鳳年揮手道:“沒有北涼軍滅西蜀,也有南涼西涼去做這種名留青史的事情,但南涼西涼什麼的可不會放過你們西蜀太子。我現在說一個字都鑽心疼,就別賣關子了行不行?”
老夫子眯眼道:“你信不信我讓人一劍斬去你項上頭顱?”
徐鳳年指了指目盲琴師,背對他的女子心有靈犀說道:“薛宋官已經收下六百斤黃金,齊劍師要殺他的話,我會出手阻攔。”
徐鳳年笑眯眯道:“趙老學士,如何?”
老夫子冷哼一聲。
徐鳳年說道:“西蜀復國不在舊西蜀,再往南而下八百里,有南詔十八部,你們去統一了再談復國,北涼在那邊有隱藏的棋子可以提供給你們使喚。”
老夫子眼神一凜。
徐鳳年開門見山說道:“天底下沒有白拿好處的事情,我先收下一筆定金。聽說姓齊的這二十年一直偷偷鑄劍,不管劍有沒有鑄成,就算只有個劍胚,也要送給我。”
老夫子怒髮衝冠,罵道:“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