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所欲閉竅關穴,方是逍遙仙人。在此之下,你便是龍虎山天師又如何,仍是半真半俗而已。
此時,徐鳳年就是在拼死鎖住氣海真氣外洩,故而老劍神一眼看穿他吐少納多自尋磨難的意圖,偌大一個有望世襲罔替北涼王的世子殿下,這般學武為哪般?
連李淳罡都想不明白,不明白歸不明白,可總不能眼睜睜看著這小子經脈炸裂而亡,伸手彈指一點,彈在徐鳳年眉心,以劍入道,這一指喚作撞天鍾,天下大道殊途同歸,李淳罡替徐鳳年導引氣機,雖說要耗費大量心神,所幸不至於束手無策,吳家劍冢上乘御劍,大綱便是以靜氣攀崑崙,李淳罡自然也有不可言說的神通,整整半個時辰裡與徐鳳年相對而坐,彈指不下三千,強如李淳罡仍是一身汗水淋漓,看到徐鳳年眉心印記趨於穩定,由黑轉紅,再由紅轉紫,老劍神長撥出一口氣,輕輕離開車廂,親自駕車,馬車緩行。
一個時辰後,李淳罡轉身掀開簾子瞅了一眼,這小子衣襟溼透,全是血水,身體仍是劇烈顫抖,不斷響起如黃豆爆裂的聲音。正午時分,老頭兒再看了看,徐鳳年總算有僥倖活命的跡象。黃昏時李淳罡在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停下馬車,今天估摸著得夜宿荒郊野嶺了,車隊除了魏叔陽與舒羞楊青風三名扈從,鳳字營跟上的有六十餘名白馬義從,袁猛領隊,其餘輕騎在大戟寧峨眉率領下一邊處理後事,一邊算是殿後,應對有可能展開追殺的青州重騎。不過褚祿山很快就能奔襲而至,相信到時候即便六百重騎也掀不起風浪,苛酷著稱於世的褚祿山做事,陰狠自然不需多說,為人更是謹慎,否則以他的口碑,早死了千百回,這一坨惹得天怒人怨的肥球,沒點保命功夫和震懾手腕,斷然不敢離開北涼。
前途未卜的靖安王妃一路上與姜泥和魚幼薇坐在車內,一身青衣皆是烏黑淤血的女婢佔據了車廂大部分空間,愛乾淨的裴王妃忍耐得辛苦萬分,好不容易停車歇腳,立即跳下車,附近有十幾輕騎遊曳戒備,她不敢走遠,生怕被這些能夠坦然赴死的北涼悍卒一刀削去腦袋,死在這些人手下還不如成為那北涼世子的刀下亡魂,起碼他的雙刀極為漂亮不是?裴王妃看了一眼那名被世子殿下稱作舒羞的妖嬈女子,恰巧舒羞也投注視線過來,舒羞笑意玩味,瞧裴王妃如瞧一隻待宰羔羊,在蘆葦蕩中聽到秘事的王妃心中驚懼,不敢再對視,撇過頭去看羊皮裘老神仙的馬車,他此時在做什麼?
誰都猜想不到徐鳳年正在鬼門關轉悠,若冥界真有拘魂的牛頭馬面,想必一定記仇這要死不死要活不活的可惡世子。
唯一知曉真相的李淳罡閉目養神,就如卑微出身觀潮練劍的呂錢塘一直不喜並且不懂徐鳳年一般無二,李淳罡此生前四十年仗劍橫行無敵於天下,也不太懂王侯子孫的心思,很大程度上的心存不屑,總覺得這些個靠家族祖蔭庇護的貴胄紈絝不值一提,難成氣候,吃不得苦,惜命怕死,故而在武道上往往輸於尋常出身的草莽龍蛇,更別提與吳六鼎這些家學淵源的天才並肩抗衡,在北涼出聽潮亭時得知這小子竟然練刀,差點笑掉大牙。老劍神輕輕自說自話:“若是這小子萬一真的走火入魔,老夫捨得丟掉兩三成修為去為他引出洶湧倒瀉的大黃庭嗎?”
靈丹產太虛,九轉入重爐。
無人可見徐鳳年眉心一顆深紫印記熠熠生輝,一朝悟了長生理,一八青蓮朵朵開。
徐鳳年竅穴浮出絲絲紫氣縈繞充斥車廂,當夕陽落山,他終於睜目,終於悟透了紫氣東來不再去的大黃庭精髓,微笑道:“過去神仙餌,今來到我嘗。”
當世子殿下彎腰走出車廂,裴王妃下意識後撤了幾步。這人好似血人魔頭一般,實在駭人。不光是裴王妃,生平最敬畏鬼神的姜泥立即爬回車廂。李淳罡冷哼一聲道:“又踩到狗屎了!”
徐鳳年嗅了嗅身上氣味,刺鼻難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