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教殿下如何入繼大統,如何初坐龍椅面對兩班舊臣,如何扮演孝子嚴父,又該如何穩固版圖。孫寅啊孫寅,不是我倚老賣老,你一個不曾當過地方官甚至連百兩黃金都沒摸過的貧寒子弟,就要跟人講述如何治理天下,是不是太好高騖遠了?那讀書人荀平,好歹是齊陽龍的得意門生,盡得縱橫術真傳,而碧眼兒也曾在我們恩師門下浸染多年,你?”
孫寅反問道:“江河野鯉跳不得龍門?”
桓溫哈哈大笑,“朝白衣暮卿相,不是不可以。”
還幫著撐傘的桓溫笑過之後,感慨道:“讀書人的好世道來嘍,也許一篇文章數萬言,就能買來一個帝王師。”
說到這裡,桓溫轉頭看著這個北涼年輕人,好奇問道:“如果僥倖被你做過了荀平和碧眼兒,接下來輪到做誰?”
孫寅伸手指了指自己。
桓溫撇了撇嘴,好不容易憋出兩個字,“該殺。”
桓溫收起傘,兩人坐入一輛早已妥當的馬車,緩緩駛向那條權貴林立的街道,坦坦翁掀起簾子,望著那些熟悉的建築,自言自語道:“照理說是該樹倒猢猻散,可到時候一定會讓人大吃一驚,就看殷茂春王雄貴這幫我們兩人親自提拔起來的永徽春筍,是否會立即變味了。”
臨近首輔府邸之時,桓溫輕聲道:“儒家聖人曾言觀於海者難為水,遊於聖人之門者難為言。但是以後的朝堂,會有越來越多如你這般的聖人門外之人,怕就怕你們一朝權在手,負盡天下蒼生。”
孫寅默不作聲。
到了張鉅鹿府外,坦坦翁撐起雨傘就下了馬車,不出孫寅意料,一臉尷尬的張家門房告之坦坦翁今日是張傢俬人宴席,外人一律不得入府。顯然,坦坦翁如今也成了“外人”,桓溫沒有為難那個再熟絡不過的門房,輕輕點了點頭,轉身走下臺階。孫寅沒有立即跟上,看著老人的背影,又看了眼黑壓壓的天空,不知為何,頭頂沒有夕陽,沒有餘暉,但孫寅還是覺得一個某人獨力撐起的王朝,走到了暮色中。
張鉅鹿的死,帝國最後一縷餘暉也將消散。
大概是桓溫終於意識到年輕人沒有跟上自己的腳步,在距離馬車還有百步的地方停下身形,轉頭望去。
看到那個步履沉穩的晚生,從他身上,看出了一種自己當年身上也曾有過的朝氣。
力挽狂瀾,捨我其誰?!
還記得很久以前,恩師門內,朝野上下,都公認兩個碧眼兒才當一個桓溫。
但桓溫從不如此認為。
哪怕當時恩師與先帝既定是他桓溫入主尚書省。
他也心甘情願為張鉅鹿這個至交好友當了數十年的陪襯。
桓溫突然笑了笑,把手中雨傘遞交給孫寅,“以後,就要你來撐了。”
第087章 西蜀南詔,東西南北
蜀詔之間多蠻溪,離陽先帝曾經巡幸此地,竟然有人大膽行刺,更匪夷所思的是不論諜子機構“趙勾”如何辛苦尋覓,至今仍未找挖出刺客,上任司禮監掌印韓生宣也曾在此地孤身逗留數月之久,依然無功而返。如今舊南詔境內因為一樁皇木案而動盪不安,亂民蜂擁而起,亂局又造成難民驟增,難民復爾參與其中,愈演愈烈,雪上加霜的是原本安寧多年的諸蠻也蠢蠢欲動,連坐鎮南詔多年的先帝胞弟睿郡王趙姿也被殃及,郡王府都給“義軍”一把大火燒得面目全非。直到一支人數不過六十餘人的軍伍悄然滲入這蠻瘴之地,硝煙四起的亂象才趨於平息,隨著那支清一色步卒的軍伍不斷向南推進,真相才水落石出,這是繼徐驍之後又一位異姓王陳芝豹的麾下親校,南詔官府哪敢對這支兵馬指手畫腳,只能層層密報上去,郵驛京城,驛報進入太安城後便徹底泥牛入海,苦等無果的西南官軍就乾脆視而不見,好在六十餘人並不擾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