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琢磨去,都在琢磨別人,雖說也不能說全然不做事,可如這般事必躬親,無法想象,感覺就像在短短一年裡,把我李功德一輩子欠下的官場務實都給還上了。”
宋長穗會心一笑。
李功德突然一巴掌重重拍在箭垛上,大聲道:“這麼好的城牆,如果還是守不住的話,別說被北莽蠻子殺了,就是罵也要被我罵個半死!”
宋長穗愣了愣,然後環顧四周,城內外又是那副最熟悉不過的建城場景,號子聲此起彼伏,雖說腳下這座巨城已經可以掛匾,可依然有相當規模的工程要繼續,這位墨家矩子輕聲笑問道:“你當真捨得罵他們?”
原本氣勢洶洶的李功德頓時氣焰全無,只是輕聲呢喃道:“這麼多北涼邊軍兒郎……我李功德便是捨得罵兒子,也捨不得罵他們啊。”
……
新任涼州刺史白煜可以前往武當山會友偷閒,作為北涼道轉運使兼副節度使的某人,則片刻不得閒,他一路馬不停蹄地從流州青蒼城、再途經涼州西大門戶的清源軍鎮,直到掀起車簾子就能夠望見那座關外雄城的輪廓。好像徐北枳自打離開清涼山前往陵州那一刻起,就一直在奔波勞碌,當買米刺史,在轄境各地大建糧倉,擔任一道轉運使,運籌帷幄漕運一事,中間還曾去兩淮道跟韓林私下會晤,前不久去往西域爛陀山,為流州青蒼城防線帶去兩萬僧兵,這次參加完掛匾儀式,立即就又要去往陵州,親自盯著漕糧入涼才肯放心。
他這些年居無定所,似乎不是在馬背上,就是在馬車裡,反正都顛簸。
這輛馬車外,沒有一名北涼邊軍精騎護送,照理說以徐北枳的超高品秩和他本人對於接下來涼莽戰事的重大意義,就算派遣給他一千北涼鐵騎擔任扈從也絲毫不為過。
但正是如此,這位年輕謀士在徐家清涼山或是在年輕藩王心目中的地位,更顯得無與倫比。
因為馬車四周僅有八十人護送。
八十騎人人負劍。
吳家劍冢八十人!
當代劍冠吳六鼎,揹負古劍素王的劍侍翠花,連在劍冢都能夠惡名昭彰的魔頭竺煌,對劍道領悟之深當世無幾的赫連劍痴,張鸞泰,公孫秀水,納蘭懷瑜……
如果這還不算陣仗奢侈的話,估計天底下也沒什麼扈從能夠稱得上精銳了。
滿臉疲憊的徐北枳雖然睏乏至極,可仍是睡不著,幾次閤眼許久都睜開眼睛,乾脆就盤腿而坐,從懷中掏出那本出自李義山之手的老舊筆札,輕輕翻閱。
聽徐鳳年提起過,聽潮閣那塊金字大匾,是離陽老皇帝親筆手書。清涼山大門上那北涼王府四個大字,則是王妃吳素的字跡,之後如北涼關外第一城建城需要掛匾,徐驍本意是他這個大老粗就不丟人現眼了,想讓李義山代勞,可是李義山不答應,人屠只好去梧桐院跟世子殿下討教寫字,到最後廢棄宣紙不知裝了多少籮筐,這才硬生生熬出了後來的“虎頭城”三字,曾經笑言我徐驍連下輩子的字都給寫完了。之後如青蒼城內流州刺史府邸的那塊匾額,則是年輕藩王從師父李義山的遺留筆札中選取那幾個字,因為李義山之於北涼,功勞不需多說,而李義山之於流州,更是意義深遠。在聽潮閣和梧桐院那些珍藏古物一一散落中原之前。
徐北枳和徐鳳年曾經有過一場聽上去很輕鬆閒適的對話。
“你就不心疼?”
“我徐鳳年是誰啊,徐驍的嫡長子!這天底下什麼好東西沒有見識過,啥時候做過那小氣人?我當年對那些外鄉遊俠兒,能寫出佳文美詩的貧寒讀書人,擺攤測字的算命先生,從來都是一擲千金,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
“哦?那怎麼我剛才隨手拿起那副《稚童爬甕圖》的時候,還有把那方魚腦凍‘山行’硯丟入箱子的時候,你眼睛都快眨得能夠扇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