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彪炳的一位不世出兵法天才,到頭來,麾下嫡系兵馬,十之八九只能流民青壯出身,而且據說在寇江淮好不容易湊出一支萬人騎軍後,無論是兩隴的纖離牧場還是天井牧場,都不太樂意交付給他們優等戰馬,只是迫於年輕藩王來自清涼山那份措辭嚴厲的軍令,這才沒有以次充好敷衍應付。
寇江淮是如此,其實同為大楚雙璧之一的謝西陲也好不到哪裡去,在臨時升任從三品官職的流州副將之前,協同曹嵬部精騎趕赴密雲山口,他當時手下騎軍便來歷駁雜,大多是西域馬賊出身的鳳翔臨瑤兩鎮騎軍,加上柴冬笛和韓文豹招徠的兩三千騎軍,這種雜亂兵馬,恐怕連被涼州邊騎看不起的幽州騎軍都要瞧不上眼。
這種根深蒂固的習慣能否改變,與新涼王個人威望的高低,有一定關係,但關係絕對沒有大到朝夕之間就改變。
而且那位年輕藩王似乎對此擁有近乎自負的自信。
事實上,無論是已經被何仲忽建言提拔為左騎軍第二副帥的鬱鸞刀,還是沒那麼名副其實的流州將軍寇江淮,都不曾讓北涼失望。
已經幫助曹嵬拿下密雲山口一役的謝西陲更是如此。
鳳翔軍鎮在謝西陲帶兵入駐之前,本就有兩千守城兵馬,流民青壯和幽州步卒各半,相比青蒼城的低矮城牆,當初大奉王朝顯然更為重視能夠第一時間增援西域都護府的鳳翔軍鎮,城牆定以中原郡城同等規模,而且相比青蒼臨瑤兩座古代鎮,終大奉一朝,與其餘兩鎮長官同為郡守品秩俸祿的鳳翔,在得以佩帶大奉印綬的屬官一事上,多達兩百餘人,遠遠超過臨瑤青蒼的一百二十人。一旦更西邊的西域都護府無法控制轄區內的大小四十餘國,每逢戰亂,落敗逃亡的西域貴族必然要經過鳳翔軍鎮,然後才選擇是由舊北涼進入中原,或是就此轉向東南,前往蜀昭避難。
所以鳳翔軍鎮的歷史,就像它的城牆,比青蒼臨瑤都要更為厚重。
如果沒有謝西陲的一萬僧兵作為主心骨,鳳翔軍鎮面對一萬南朝步跋卒的攻城,以及有城外那三千騎軍的伺機而動,也許最多就是儘量在城下和城頭多放倒一些北莽蠻子的屍體,鳳翔註定依然會失守,北涼只能拱手讓出這個覆蓋小半座西域的戰略要點,也許流州大敗於黃宋濮部西線大軍,鳳翔臨瑤的得失並無太大意義,可是隻要雙方均勢僵持不下,兩鎮握於誰手,便極有可能改變戰局,一方是需要為鬱鸞刀和曹嵬兩支騎軍提供大後方,一方是可以以此作為姑塞州集結兵馬大力增援黃宋濮。尤其是假如流州騎軍僥倖大勝,並且尚有餘力突破南朝邊關防線,北征姑塞州,那麼北涼失去兩鎮,甚至可以說是致命的失誤。
一萬南朝步跋卒的蟻附攻城,堪稱悍不畏死,不過由於是勝券在握的一場奇襲,並未攜帶耽誤推進速度的大量輜重糧草和攻城器械,所以即便是被北莽認為攻城之力不輸北涼幽州步軍和離陽薊南步卒的步跋卒,打得很吃力,雖然在步弓互射的過程中,完全沒有地理優勢的城下步跋卒依然表現出驚人的準頭,許多第一次真正參與戰事的流民青壯,哪怕事先被提醒在兩輪箭矢間隙不要露頭觀望,許多屍體仍是隻能被拖下走馬道。在謝西陲最大程度不動用爛陀山僧兵的前提下,一撥撥手持盾牌口銜莽刀的敢死士數次攻上城頭,然後一次次被幽州步卒和流民青壯拼死殺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