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樂意拿正眼看待王遠燃,每年正月拜年,王遠燃跟幾位兄長跟隨王雄貴登門首輔府邸,次次都跟老鼠進了貓窩差不多,絕對不敢多說一個字。怪不得王遠燃膽子小,試想連首輔的幾個兒子見到張鉅鹿都如臨大敵,一口大氣都不敢喘,王遠燃哪敢造次。
只是不知為何王遠燃的表字子思,的的確確是出自張鉅鹿的手筆,只不過是找了個機會轉述桓溫,不願公開而已。
王雄貴當時喜出望外,當真是喜極而泣都不誇張。只不過深諳官場規矩的戶部尚書,絲毫不敢對外宣揚,甚至到了夫人兒子那邊,都始終沒有道破真相。
元虢第一個說話,“這有什麼問題,子思如今浪子回頭,再不似當年那般渾噩度日,是好事,我這個做長輩的,當然沒道理推脫。”
然後元虢笑眯眯轉頭望向趙右齡,故意問道:“趙大人,是吧?”
趙右齡瞪了一眼這個傢伙,但面對王雄貴的近乎可憐的眼光,於是點頭笑道:“沒有問題。”
只剩下殷茂春沒有開口了。
永徽之春當中,殷茂春極為出彩,否則也不會被離陽前朝帝師元本溪當作儲相培養,比另外一人宋洞明要器重更多。
執掌過翰林院十多年的殷茂春,也是當今天下最當得起“桃李滿天下”美譽的名臣,某種意義上,殷茂春比暫時比自己官銜稍高權柄更重的趙右齡後勁更足。
王雄貴見殷茂春沒有說話,也不強求,也不敢強求。
不料殷茂春放下茶杯後,惜字如金道:“好。”
王雄貴突然說道:“恩師當年曾言,書生治國,責無旁貸,書生救國,力所能及,唯獨不可書生亂國。”
元虢嗯了一聲,“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是說過。”
王雄貴沉默片刻,“當時西楚叛亂被平定,廣陵道那座姜氏廟堂的亂象,你們三人不曾親眼所見,大概不會知道那種讀書人只有在生死關頭,才願意展露出來的人間百態。”
王雄貴自嘲笑道:“我朝平定春秋一統中原後,修編前朝史書,總能看到一些笑話,什麼水太涼井太小,什麼我家徒四壁,無大梁無白綾。我以前不太願意相信,只是這一次,我親眼所見親耳所聽,才不得不信。”
王雄貴站起身,來到窗外便是大雪紛飛的靠窗位置,“春雪樓慶功宴,陳芝豹和趙炳還有納蘭右慈三人聯袂而至,氣勢洶洶,樓下就是數千叛軍鐵甲,唯有棠溪先生一人,挺身而出,出聲當場質問趙炳。而我王雄貴,與盧白頡同樣是正二品的封疆大吏,雖怒而不敢言。”
王雄貴轉頭笑問道:“我一直想,如果恩師當時在場,會如何說如何做?”
殷茂春陷入沉思,趙右齡笑而不語。
元虢捻鬚道:“我估摸著吧,一輩子沒跟人動過手的先生,會破天荒對趙炳飽以老拳。”
殷茂春破天荒大笑起來,毫無顧忌。
同樣官場修為堪稱大宗師的趙右齡亦是發出會心笑聲。
王雄貴正衣襟,轉身向窗外,鄭重其事地作揖。
元虢嘆息一聲,緩緩起身,同樣正衣襟,作揖。
趙右齡與殷茂春相視一笑,同時起身,作揖。
讀書人之事。
不管天下其他讀書人如何想如何做,我張廬書生,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
太安城皇城一處邊緣地帶,小院屋門半掩,目盲年輕人與相依為命的侍女,兩人雪夜圍爐煮酒。
名叫杏花的婢女憂心道:“公子,好像外邊世道越來越不太平了,我去買菜的時候,聽說三位叛亂藩王一路打過來,只差沒跟盧侍郎的大軍撞上了,京城米價漲了好多,咱們再不多趕緊囤些,就麻煩了。”
如今以白衣之身笑傲王侯的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