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的徐鳳年看向北方一望無垠的黃沙,陳芝豹是在等下一場鷸蚌相爭?也對,他的耐心一向好到令人髮指。
趙楷站起身,看著漸行漸近的北涼世子,平靜問道:“徐鳳年,你真的敢殺我?北涼真要造反?”
徐鳳年沒有理會這位曾經參與襄樊城蘆葦蕩那場截殺的皇子,只是望向在谷口那邊跟黃蠻兒打得地動山搖的女菩薩,“趙楷能送給你一隻象徵離陽王朝的銀瓶,我不是趙家天子,辦不到。但我能借你北涼十萬鐵騎,你替我平定西域,我可以留下兩萬兵馬屯守天山南北。這筆買賣,做不做?當然,你得付給我一筆定金,殺了趙楷。造反的帽子我戴不起,西域兵荒馬亂到了出現一大股流竄僧兵截殺皇子的地步,我才有理由借兵給你。你要西域得自在,我給你這份自在便是。”
趙楷臉色陰晴不定。
袁猛撕下內衫布條,包紮在刀傷露骨的手臂上,咧嘴陰笑。這才是咱們那個可以讓靖安王趙衡都啞巴吃黃連的世子殿下。
一身血汙的狠子洪書文依舊停留在馬背上,兩柄北涼刀,雙刀在手,輕輕拍打著馬腹。
六珠菩薩不動聲色,一次次將黃蠻兒打飛出去,鐵門關谷口已是坍塌了大半。
每次黃蠻兒退下,青鳥的剎那弧字槍便會跟上,不留絲毫間隙。
徐鳳年走向谷口,身後有紅雲飄來,轉頭看去,陰物丹嬰拖著一具瘦小枯萎的屍骸,陰物落腳在徐鳳年身後,歡喜相不見歡喜,愈發寶相莊嚴。徐鳳年拍了拍它的腦袋,指向山崖。陰物歪了歪腦袋,隨機高高掠向鐵門關崖壁,一腳踏出一座大坑,將楊太歲的屍骨放入其中。一代縱橫術宗師,最終墳塋在野崖。
徐鳳年擺了擺手,讓黃蠻兒和青鳥停下手,陰物則如鳧雁繞山巔,在谷口後方的狹路上飄落,截住了密宗法王的退路。
徐鳳年看著女子手上那幅斗轉星移好似小千世界的佛門映象,笑道:“我也不知陳芝豹何時到來,難道說你也在等他?如果真被我烏鴉嘴言中的話,咱倆也就不用廢話了。”
女菩薩皺了皺極為嫵媚的眉頭。東北各自眺望一眼,眉頭逐漸舒展。
徐鳳年如釋重負,有得寸進尺嫌疑地說道:“那尊符甲別摧毀,我留著有用。”
她手心上方聚沙成星斗,九顆沙球一直如蒼穹星象玄妙運轉,此刻星斗潰散,無數黃沙在她手指間流逝飄散。
女菩薩不置一詞,只是走向身負氣運遠勝徐鳳年的趙楷,她行走時菩薩低眉沉思,以她與生俱來的術算天演,竟然也想不通為何落敗的會是趙楷。攀龍附鳳一說,在百姓眼中是尋常趨利的看法,到了她這個層次,則恢弘無數,就像洪洗象劍斬氣運,一般武夫就算到了指玄境界,也看不出任何端倪,但是三教中人,尤其是精於望氣的練氣士,卻可看到那一根根通天氣柱的轟然倒塌。同理,三教中人依附朝廷,也各有所圖,以龍虎山大天師趙丹坪為例,這些年久居天子身側,擔當了青詞宰相的罵名,其實擁有莫大裨益。一衍萬物,道門中既有高人返璞歸真,只存其一。也有人查漏補缺,由無數個一自成方圓。這裡頭的玄機,連她說不清道不明。她既然能夠在龍虎山斬魔臺上跟白衣僧人李當心論禪機說長生,自然有其獨到見解。
徐鳳年藉助外力竊取天機,以終生武學止境作為代價去殺楊太歲。
在她看來合情卻不合理。
這場截殺,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攙和其中,一張棋盤,說到底也就那些位置,不可能真的讓雙方對弈者慢悠悠擺滿三百六十一顆棋子。北涼和離陽博弈西域,人屠徐驍不會親身進入鐵門關一帶,趙家天子更是如此。原先就棋面而言,徐鳳年和趙楷的勝負都在五五分,但是一些人沒有打算觀棋不語,而這幾位,在紅教法王看來,恰好都是將來有望成為陸地神仙的存在,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