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髮人送黑髮人,想想就憋屈。
從來不打這個兒子的徐驍一巴掌拍在徐鳳年腦袋上,也從不信鬼神的大將軍竟然接連呸了好幾聲,笑罵道別說喪氣話。然後自言自語了好幾遍童言無忌。
徐鳳年無奈回覆著說都及冠了,還有什麼童言無忌。
徐驍搖了搖頭,不再說話。
徐鳳年閉上眼睛,雙手搭在春雷上,有些明白一些事情了,為何徐驍如今還像個老農那般喜歡縫鞋?軒轅敬城本該像張鉅鹿那般經略天下,最不濟也可以去跟荀平靠攏,卻被自己堵在了一家三口的家門以外,堵在了軒轅一姓的徽山之上,即使一舉成為儒聖,仍是不曾跨出半步。騎牛的最終還是下了山,但這種下山與在山上,又有什麼兩樣?羊皮裘李老頭兒十六歲金剛十九歲指玄二十四歲達天象,為何斷臂以後仍是在江上鬼門關為他當年的綠袍兒,幾笑一飛劍?
說到底,都是一個字。
徐鳳年想著她的酒窩,搖晃站起身。
他就算不承認,也知道自己喜歡她。不喜歡,如何能看了那麼多年,卻也總是看不厭?
只是不知道,原來是如此的喜歡。
既然喜歡了,卻沒能說出口,那就別死在這裡!
徐鳳年睜眼以後,拿袖口抹了抹血汙,笑著喊道:“姜泥!老子喜歡你!”
拓跋春隼冷笑不止,只不過再一次笑不出來。
一名年輕女子御劍而來,身後有青衫儒士凌波微步,逍遙踏空。
女子站在一柄長劍之上,在身陷必死之地的傢伙身前懸空。
她瞪眼怒道:“喊我做什麼?不要臉!”
第066章 一日千里
當下這一幅年輕男女久別重逢的場景,尤其是男子以一己之力力敵三名金剛境高手,更是斬殺一名,作雖敗猶榮,傳出去足以名動北莽,而那絕美女子憑空御氣一劍西來,這樣的男女,這種形式的碰頭,恐怕除了瞎子,都要覺得挺壯觀,還有些溫馨。不過女子言語似乎有些讓人捉摸不透,擒察兒驚駭於女子的容顏與御劍,這名悉惕身後百餘騎面面相覷,還怎麼打?端孛爾回回不用拓跋春隼發話,怒發衝頂,雷矛梅開二度,再度丟出,在天空丟擲一個充滿殺意的鋒銳弧度,墜向徐鳳年頭顱。
兩鬢霜白的青衣儒士神態自若,腳尖落地,伸出一隻手,輕輕抓住那根震盪大氣波紋的雷矛,五指一握,雲淡風輕,將雷矛折成兩截,好似稚童丟擲石塊,被青壯漢子隨意彈開一般。拓跋春隼臉色陰沉,端孛爾回回兩矛過後,氣血翻湧,看見小主子投射來的視線,心中苦澀,深呼吸一口,準備再丟出一矛查探老儒生的虛實,只是當這名魔頭不惜內傷提起氣機,拓跋春隼就看到那名南朝裝束的中年儒生一揮袖,天地風雲變幻,一袖成龍,端孛爾回回整個人的氣機好似城垛被投石機揮出的千斤巨石砸中,往後踉蹌幾步,噴出一個鮮血,氣海紊亂至極,端孛爾回回不愧是忠僕,氣急敗壞喊道:“小主子快走!不要管我!”
拓跋春隼兩腳紮根,身體紋絲不動,不是不想走,而是好似被無窮盡的絲縷氣運包裹,動彈不得。中年儒士收袖以後,輕淡說道:“在下西楚曹長卿,多年以前曾在北莽南朝收了這名徒弟徐奇,不知如何與拓跋小王爺到了不死不休的境地?”
擒察兒一夥人差點嚇得墜馬,大官子曹長卿?這可是三入離陽皇宮如過廊的天象第一人啊!
拓跋春隼冷笑道:“好一個武榜前五的曹青衣,有本事與我父親耍威風去,跟我這尚未及冠的後輩計較什麼?!”
曹長卿微笑道:“小王爺不要言語激將法,曹某隻要有機會,自會和拓跋菩薩戰上一場,不過相信鄧太阿此時已經過了姑塞州,往北行至皇帳王庭,恐怕曹某此時前去的話,就有趁人之危的嫌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