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老,研經習道,曾跟隨那位長輩煉氣幾年,後來家道中落,不想半途而廢,就乾脆進了道觀做了迎來送往的知客道士,這些年遍覽儒釋道三教典籍經書,好不容易才挑出這三本,竊以為最不會誤人子弟,堪稱無一字妖惑之言。”
徐鳳年接過一看,是天台宗修煉止觀的《六妙門》,春秋時期散仙人物袁遠凡的《靜坐法正續編》,最後一本竟是黃教的《菩提道次第論》,三本書對常人來說有些晦澀,只不過對三教中人而言,入手不難,只是佛道兩教典籍浩瀚如煙,能挑出這麼三本足以證明老道人非是那種隨便披件道袍的假道士,三書穩當妥實,講述靜坐禪定之法十分循序漸進,不像很多經書故作“白頭歸佛一生心”“我欲出離世間”之語,只是故弄玄虛,在文字上玩花樣。當然,駱監院想要憑藉這三本誰都可以買來回家照搬煉氣的書籍,修出一個長生法,肯定是痴人說夢,不過如果修法得當,勤懇不懈,可以一定程度上祛病延年。
老道人難得碰上有人願意聽他顯擺修道心得,神態十分悠然自得,指了指徒弟背脊,有心要為這個年輕人指點迷津:“徐公子你看貧道這徒兒脊樑直豎,猶如算盤子的疊豎,這可是有講究的。”
老道士賣了個關子,笑問道:“徐公子可曾見過人參?”
徐鳳年笑道:“也就僥倖見過幾次。”
老道士眯眼嘖嘖道:“那可是好東西。貧道年少跟隨長輩習道修行,見識到幾枝老參,是地地道道從離陽王朝兩遼地區採摘而來,粗得跟手臂似的,嘿,說偏了,不說這個,好漢不提當年勇。總而言之,萬物生而有靈,尤其是這人參,一株人參的枝杈必然捲曲成結,為的便是培養本源,不讓精氣外洩。我輩道人靜坐吐納,也是此理。還有靜坐時,得舌頭輕微舔抵上顎,未生長牙齒嬰兒酣睡,說來說去,這些還僅是修道打底子,其實未過門檻,想要登堂入室,難嘍,貧道遍覽群書,而且手頭一有閒錢就去破落世家子那邊採購書籍,書中自有顏如玉千鍾粟,貧道是方外之人,只想著在紙堆裡尋長生,這麼多年下來也沒敢說自個兒真修成了什麼,道教吐納運氣,有十二重樓一說,可如今貧道也只自覺修得五六樓,唉,故有修道登樓如入蜀委實難如登天的說法。一些燒香百姓誇我是真人是神仙,實在是汗顏。這趟麒麟真人傳言天下,道德宗要修繕《道藏》,總彙天下道書,說出來不怕徐公子笑話,貧道並非衝著水陸道場而去,只是想著去道德宗其中任何一座道觀內幫忙打雜,不說其它,能多瞧幾眼孤本殘卷就知足,住宿伙食這些瑣事,貧道和徒兒對付著過就成。”
老道士的徒弟搖搖晃晃,渾然昏昧,體力不支身心疲憊,垂垂欲睡,一副無力支撐靜坐的模樣,老道士緊張萬分,跟徐鳳年小聲說道:“貧道徒兒天資不錯,比起貧道好上萬分,你瞧他這是氣海升浮的徵兆,何時眼前無論開眼閉眼,都會出現或螢火或鉤鏈的景象,就證明修道小成了。貧道當年修成了耳通和眼通兩大神通後,走這一關,可是吃了莫大苦頭,起先妄用守意上丹田,一時紅光滿面,自以為證道有成,後來才知誤入歧途,如今回頭傳授徒兒心法,就少走太多彎路。”
駱道士說得興致高昂,不曾想那徒弟差點摔倒,有氣無力道:“師父,我這是餓的。”
徒弟的拆臺讓老道士顏面盡失,氣得一記板栗砸在孩子頭上,“吃吃吃,就曉得吃。你這不上進的吃貨憨貨!”
孩子若是沒有外人在場,被師父訓斥打罵也無妨,只是他對那個年輕士子打從見面起就無好感,這會兒感覺丟了天大面子,紅了眼睛跟駱道人狠狠對視,身為小觀監院的師父哪來什麼高人氣度,怒喝一聲伸手,然後就給了徒弟手心十幾下,孩子經不住打,老人又卯足勁了拍,小手瞬間通紅,又吃疼又委屈,嚎啕大哭,瞥見那怎麼看怎麼不順眼計程車子似笑非笑,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