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為何想起了清涼山梧桐院,二等丫鬟有黃瓜,綠蟻,白酒等,一等丫鬟有紅薯和青鳥。有些人還在,有些人已經不在。
姜泥回屋子搬了條小椅子坐在他稍遠處,用眼角餘光看著他慢悠悠吃著黃瓜,像是在吃著她的銅錢,兩文錢。
徐鳳年停下嘴,拎著半截黃瓜,輕聲道:“謝西陲他們都挺好,你不用擔心。廣陵道那邊也如我先前所說,除去西壘壁戰場之後的零星廝殺難免血腥,離陽朝廷的收尾大體上還算溫情脈脈,對文官都很善待安撫,宋家成了新廣陵道本土官員的領頭羊,趙家天子特別下旨徵召那個宋茂林入京擔任翰林院學士,原廣陵道經略使王雄貴得以重新回京,新任是江南道老供奉庾劍康的一位得意門生,對廣陵道讀書人素來天然親近,一到廣陵道不是先去衙門任職,而是大擺筵席,曲水流觴,喊了數百位江南名士一同清談,加上邀請二十餘位上陰學宮的稷上先生,堪稱一樁十年難遇的文壇盛世,而作為戊守廣陵道主要武將之一的宋笠,也馬上跟一位出身廣陵道豪閥的女子成親,種種跡象,都證明太安城不希望廣陵道再起波瀾。”
姜泥沒有說話。
徐鳳年轉頭望去,看著那張傾國傾城的動人容顏,柔聲道:“這個天下,有些事情,往往沒有誰是不可或缺的,你的運氣一向不錯,也在這個‘往往’之內。”
姜泥淡然道:“不用安慰我,我從來就沒覺得西楚復國有多麼需要我。”
徐鳳年笑道:“你能這麼想我就放心了。”
姜泥突然問道:“那麼北涼呢,是不是沒有了你就一定不行?”
徐鳳年跟她對視,鄭重其事道:“沒了我當然不行啊!”
姜泥翻了個白眼。
徐鳳年笑了笑,重新吃起了黃瓜,“如果徐驍沒死,如果我師父李義山還在,如果陳芝豹願意輔佐我當北涼王,如果朝廷對西北邊事不加掣肘,如果北莽慕容耶律兩姓內訌,如果北涼邊軍不是三十萬而是五十萬……只可惜世上沒有那麼多如果,所以我就顯得很重要了。”
姜泥歪著腦袋,“你在跟我訴苦?”
徐鳳年還了一個白眼給她,“我又不苦,顯然是跟你臭顯擺來著。還記得嗎,當年我跟你說我這麼天賦異稟根骨清奇的習武天才,只要給我兩三年功夫,就能練出一個天下無敵人生寂寞如大雪崩,你那會兒看我的眼神就跟看白痴差不多,現在如何?”
姜泥沒有言語反駁什麼,但露出一個你踩到狗屎而且還是個大狗屎窩的不屑神色。
徐鳳年抬手高高拋掉那一小截黃瓜屁股,滿臉洋洋得意,“我收了三個徒弟,以後江湖假使還有武評的話,那麼王生餘地龍呂雲長他們三人,肯定都可以登評前二十,餘地龍那個小兔崽子更是有望獨佔鰲頭。”
姜泥哦了一聲,“餘地龍?就是那個在幽州騎軍裡當斥候的那個孩子?”
徐鳳年點點頭。
不曾想姜泥下句話的威力無異於飛劍取頭顱,“連我在武當山上,都聽說了那個扶牆而出的著名典故,真是好厲害的天下第一。”
徐鳳年呆滯當場。
然後姜泥就聽到那位扶牆宗師在那裡碎碎念著“清理門戶”。
姜泥抬頭痴痴望著那條懸掛在天空的銀河,跟隨棋待詔叔叔去了廣陵道後,一直聽那裡的百姓將其說成“天上廣陵江”。
徐鳳年跟隨她一起望著那條天上大江,喃喃道:“聽說南疆有十萬大山,聽說遼東大雪猶勝西北,聽說南詔有座蝴蝶泉,無數色彩斑斕的蝴蝶首尾相接,從樹上一直垂掛到水面……”
姜泥聽著他的唸叨,輕聲道:“那些讓你惺惺念念的地方,你以後會都去看一遍嗎?”
徐鳳年眯起眼眸,“當然想啊。”
姜泥收回視線,“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