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恐怕少不了一頓棍棒伺候,有媳婦在旁盯著,徐驍只好捏著鼻子接過那本佛經,心不在焉地跟那個和尚雞同鴨講地聊了幾句,然後就讓人趕緊禮送出營。
張隆景能夠當成五彩郡的張首輔,在一州之內都是數得著的富家翁,何等油滑,見縫插針說道:“大師,我家也有很多人是吃齋唸佛的,最近需要做幾場佛事……”
耐心等到張隆景說完滴水不漏的那套措辭,老和尚這才緩緩開口道:“施主好意貧僧心領了,只可惜在施主家做的,可不是佛事啊。”
就在張隆景以為這件事情徹底黃了的時候,不曾想老和尚話鋒一轉,笑眯眯道:“不過去還是要去的,萬一碰上有緣人呢?”
袁左宗和徐偃兵面面相覷。
徐鳳年對此沒有什麼詫異神色,由衷惋惜道:“這次朝廷滅佛,原因複雜,我就不說這種糟心事了,但我真的希望大師能夠給更多人說佛法。”
提燈吃力的老和尚換了一隻手提著油燈,心平氣和道:“貧僧說不說佛法是一事,說給多少人聽又是一事,有幾人聽進去佛法則又是一事。這天下有無佛寺,有無佛像,有無佛經,有無僧人,甚至有無佛,有無西天,其實都不是最重要的。”
老和尚停頓片刻,看著眼前的年輕人,“只看眾生心中,有無那方寸地來擱置佛法,佛法在,寺在,僧在,佛在。沒了佛法,哪怕天下眾生皆是僧人,又有何益?”
徐鳳年點了點頭。
老和尚所說的這個道理有些大,但是大道理只要有給人落腳之地,就是真道理。老和尚嘴裡的於方寸地放佛法,就是極大和極小之間的棲息地。以前徐鳳年痛惡誇誇其談的讀書人,厭煩那些測字卜卦的算命先生,如今回想起來,大概都是因為受不了那種落不在實處的言語,尤其是前者,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好像是反正道理我已經說與你聽了,接下來如何做就是你的事情了。還是世子殿下的時候,徐鳳年就對所謂的文人文臣意見頗大,只是在世襲罔替前後,哪怕有過兩次入京不怎麼痛快的經歷,對離陽讀書人的印象卻越來越有所改觀,這其中有王祭酒,黃裳,韓穀子,齊陽龍等等,這些是對北涼並不一味敵視的大人物,當然還有張鉅鹿桓溫這些對北涼一直存有削藩之心的廟堂砥柱,然後徐鳳年就開始思考一個問題,是不是等到年輕讀書人愈發年長,閱歷愈豐,一樣能夠成長為值得任何人敬佩的朝堂棟樑,一國風骨所在?
法顯和尚看了幾眼徐鳳年身邊人,收斂了和煦笑意,淡然問道:“徐施主,北涼已經揭竿而起,是要決心造反了?”
徐鳳年搖頭道:“不造反。”
戴著皮帽不穿袈裟故而不顯僧人身份的老和尚,有些訝異地哦了一聲,繼續問道:“王爺這是領旨平亂?”
徐鳳年仍是搖頭道:“太安城的聖旨有是有,但我肯定見不到,大概現在臥病在床的兩淮道節度使蔡楠,和經略使韓林都已經收到聖旨了。”
老和尚皺眉問道:“那麼廣陵道需要北涼騎軍幫朝廷大軍平叛?”
徐鳳年繼續搖頭道:“不需要。如果需要,我身後就不是一萬北涼騎軍,最少也該加上兩萬幽州步軍。”
對話到了這裡,袁左宗眯起眼,殺機深重。
老和尚哦了一聲後,面無表情地接連問了三個問題:“北涼在不在離陽版圖?北涼百姓是不是離陽子民?北涼邊軍是不是離陽軍伍?”
徐鳳年也是面無表情地點頭說道:“皆是。”
提著那盞油燈的老和尚站在夜幕中,沉默許久,問道:“敢問北涼王,離陽三任皇帝,可有無道昏君?”
徐鳳年笑了笑,“不但沒有,且不管徐趙兩傢俬怨,公允而言,憑心而論,離陽趙室三個皇帝,都是史書上屈指可數的有道明君,趙禮雄才偉略,猶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