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同僚,更是極為推崇,有過“盧升象堪當東南砥柱”的讚譽。盧升象身邊這個年輕武將則是在佑露關餵馬很久的郭東風,在年初南下奔襲一役中作為先鋒將領,戰功顯著,據說已經簡在帝心,無論舉主盧升象以後是升是降,他郭東風都算是前程無礙了。桀驁不馴的郭東風習慣了口無遮攔,更習慣了被盧升象訓斥敲打,這次盧升象出奇地沒有阻攔他的出言不遜,反倒是讓這位志在邊關封侯的年輕猛將有些不適應,原本還有大半滿腹牢騷都說不出口。盧升象的反常沉默,給郭東風帶來莫大的壓力,性子跳脫的他只好摘下腰間佩刀一下一下磕碰牆垛。
郭東風的鬱悶並非全無理由,廣陵道戰事已經接近尾聲,但是主將盧升象作為名義上的南征第一人,先是在佑露關軍令出不得,之後好不容易撇開死活不肯冒險非要穩中求勝的南征副將楊隗,盧升象親自率軍涉險出擊,卻又在太安城朝堂那邊惹來頗多非議,更有朝臣遞出誅心言語,遣詞造句可謂極其陰險,不敢說驃毅大將軍如何不堪,相反只說盧升象此人是當之無愧的大將之才。是將才而非帥才,這明擺著是說盧升象單獨領軍的“將兵”沒有問題,但若說擔任需要“將將”的南征主帥就有些力不從心了。郭東風憤恨老將楊隗,就在於楊隗是真的老了,毫無開拓疆土的雄心,只求無過便是功,麾下不過兩三萬人馬,竟然塞進去了兩百餘位太安城官宦子弟,比起楊慎杏當初的做派還要誇張,後者畢竟只收將種子弟,楊隗的吃相還要差,堪稱來者不拒,夾雜有這麼多跑到廣陵道躺著撈取軍功的繡花枕頭,楊隗怎麼敢有半點進取之心,因此老將領軍南下之後,恨不得抱住盧升象的大腿讓其無法動彈,只想著等到西楚大勢已去才安安穩穩地分一杯羹,顯然楊慎杏的前車之鑑,讓本就用兵老成持重的楊隗不得不更加謹慎,郭東風先前就看到楊隗主力大軍龜速推進不說,對斥候探馬密集頻繁的使用,更是登峰造極,郭東風覺得都能夠載入史冊了,幾乎是每隔三里便有足足一標斥候,漫天撒網,尤其是當時聽說北涼騎軍直奔廣陵道,位於盧升象西面的楊隗大軍,哪怕還隔著一路薊州騎軍和一路許拱大軍,楊隗就開始下令停步不前,郭東風聽說兩百多官宦子弟幾乎有半數在一夜之間,就以迎接護送京畿糧草的名義向後火速撤退。郭東風因此差點笑掉大牙。
一名身穿武臣官袍的儒雅男子沒有扈從跟隨,獨自走上城頭,郭東風轉頭看去,雖然是陌生面孔,但正三品的官補子,顯赫身份顯而易見,兵部侍郎許拱,江南道姑幕許氏的頂樑柱,作為原先江南士子領頭羊的兵部尚書盧白頡在太安城“折戟沉沙”後,許拱無疑就順勢成為江南道官員在京城的繼任話事人。郭東風對此人沒有什麼惡感,許拱跟自己的恩主盧升象真是同病相憐,許拱入京在兵部履職,屁股底下那張兵部侍郎的椅子還沒捂熱,就被丟到兩遼去巡邊,好不容易憑藉在遼東邊境輔佐大柱國顧劍棠的一連串捷報,得以執掌兵權,這次南下也是灰頭土臉,可以說如果不是如今許拱吸引了京城言官大部分注意力,盧升象的日子恐怕還要難熬一些,故而太安城官場已經有“患難侍郎”的笑談。
盧升象性情冷淡,無論是在廣陵道春雪樓還是太安城官場,素來有剛毅清高的“美名”,但是看到許拱登上城頭後,微微一笑,主動向前幾步,抱拳道:“盧某見過許侍郎。”
許拱相貌堂堂,既有英武沙場氣,也有世族子弟獨有的清逸氣,相比出身不顯的盧升象,許拱要更符合讀書人心目中的儒將形象,他看到盧升象的主動示好,也笑意真誠道:“許拱仰慕盧將軍已久,總算能夠見到真人,百聞不如一見,我這趟南下千里便不虛此行了。”
盧升象微笑道:“南唐顧大祖《灰燼集》首創兵家形勢論,盧某本以為‘兵家大言’已經言盡於此書,世間再難有更高見地,唯有蜀王陳芝豹的那部兵書能夠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