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觀應曲指敲了一下少年的腦袋,“多少人要死要活卻求之而不得的東西,你這孩子倒嫌棄上了。”
少年咧嘴一笑,突然壓低聲音道:“謝先生,你是在皇帝陛下的挖牆腳嗎?”
謝觀應毫無驚訝,登樓的步伐依舊坦然從容,“別告訴他。”
少年眨眼睛,“為什麼?”
謝觀應步步登高,輕聲笑道:“答應了,我就告訴你為什麼你的監正爺爺,會始終輸給黃龍士,為何當不上春秋十三甲裡的棋甲。”
少年想了想,“一言為定。”
“我給晉心安幫忙去了。”少年轉身噔噔噔一路跑下階梯。
謝觀應來到站在通天台那條“天道”附近的陳芝豹身後,問道:“這一步,還是不樂意跨出去?”
陳芝豹沒有應聲。
謝觀應緩緩道:“南北兩派練氣士,澹臺平靜自己都不知道她壞了道心,晉心安更是不如,捨本逐末,原本數十年厚積薄發,最有希望的一粒天道種子,硬是拔苗助長,自己把自己給折騰沒了。而老監正南懷瑜又說服了先帝,沒有采納李當心撰寫的新曆,如此一來,舊有天道逐漸崩塌,你我都是從中得利最多的人,即便曹長卿不死,不讓你氣數加身,一樣可以成為千年以降、繼呂祖之後的唯一一位三聖人境,高樹露也要黯然失色。恐怕除了王仙芝,甲子前處於最顛峰時的李淳罡,剛剛戰勝王仙芝時的徐鳳年,以及接下來決意赴死時的曹長卿,都不是你的對手。”
陳芝豹說道:“還有真正握住一把劍的鄧太阿,徐偃兵的臨死一槍,以及願意放棄做那人間帝王一千年的你,謝觀應。”
謝觀應搖頭道:“你知道我是不會為了這點虛名而出手的,代價太大。”
謝觀應突然說道:“你之所以不願意走出這一步,是不想沾徐鳳年的光?”
陳芝豹默不作聲。
謝觀應笑著搖頭,“既然如此,來京城做什麼,看著徐鳳年耀武揚威,好玩?”
陳芝豹始終一言不發。
謝觀應輕輕嘆息,“自相矛盾。”
許久之後,眺望遠方的陳芝豹沒來由說了一句,“我們好像漏了一個人。”
謝觀應雲淡風輕道:“付出心血再多,但是不聽話的棋子,死即死了。”
……
欽天監外,射聲校尉李守郭如臨大敵,左側先後兩輛馬車幾乎疾馳而來,然後在正大門外不遠處不約而同地驟然停下。
兩輛?
除了北涼王,還會有誰敢來趟這渾水?
難不成姓徐的還有援兵?
李守郭伸手示意李長安不要離開大門,獨自走向那兩輛馬車,結果緊張萬分的校尉大人愣在當場。
兩輛馬車,走下兩名衣飾素雅的婦人。
但是看清楚其中一人後,李守郭立即單膝跪地,抱拳沉聲道:“末將李守郭參見太后!”
在趙篆登基後,便從一國皇后變成本朝太后的趙雉微微點頭,“起來吧,守住大門,誰都不準入內。”
李守郭趕緊起身,返回欽天監正大門,滿臉汗水直流的李守郭這個時候,看到露出如釋重負神情的長子李長安,樂了,心想好小子,要不是太后駕到讓你露出狐狸尾巴,老子都差點以為你當真半點不怕了!
兩位年齡相仿但氣態迥異的婦人各自站定,離著五六步距離,並肩同時望著街道的另一端。
太后趙雉嗓音有些沙啞道:“今天你就是死,也要攔住他,否則就是他死!”
九九館老闆娘笑道:“當年騙了他的孃親,這一次,是不是仍是騙人的?”
趙雉猛然側頭看著這個女子,死死咬住嘴唇,有些血絲。
這個曾經嫁給那個叫荀平的讀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