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鄧太阿點了點頭,不過說道:“你把竹箱子給我。”
少年皺眉道:“別啊,我雖然怕累,但更怕咱們的驢累著,師父你揹著,歸根結底其實還不是它揹著啊,它可不年輕了。”
鄧太阿瞪眼道:“要你給就給。”
少年不情不願摘下竹箱遞給鄧太阿,不免又是一陣嘀嘀咕咕。
大劍小劍雙崖對峙,山與山之間有大風嗚咽。
偶有飛鳥掠過。
鄧太阿難得自己去背箱子,然後對自己徒弟笑道:“你先下山去。”
鄧太阿在下一瞬間,做了一個古怪動作,他從竹箱抽出那根桃枝,高高丟擲。
就在眾人一頭霧水的時候,突然有人眼尖率先震驚發現那桃枝丟出以後,竟是懸停在了空中!
就在少年也感到茫然,鄧太阿在他肩頭輕輕一記側推,輕喝道:“氣沉提劍,踏山訣!”
被師父推出崖壁間棧道的少年聞聲後,哪怕是在雙崖之間的高空,仍是下意識做出那了駕馭氣機下沉的踏劍式。
少年恰好踩在了那根桃枝之上。
這一幕,正如仙人御劍。
經過短暫的驚慌後,跟著這個劍神師父就算沒吃過豬肉但好歹見過豬跑的少年頓時開懷大笑,嚷道:“下山嘍!”
少年御劍踏風下山而去。
笑聲餘音久久迴盪在山崖間。
世間多少江湖少年郎,夢想著仗劍走江湖?
又有幾人能如那牽驢少年,如同御風仙人一般在江湖之上飛來飛去?
鄧太阿重新騎上驢子,對那些目瞪口呆的年輕人打趣道:“五十兩銀子,還真買不起這驢。”
最後鄧太阿瞥了眼那個自己徒弟相中的小娘子,笑眯眯道:“丫頭,記住了,那個少年,他啊,跟王仙芝當面嘮叨過武帝城的種種不是,跟那曹長卿在一張桌子上喝過酒,也指著廣陵王世子趙驃的鼻子罵過髒話,當然,最重要的一件事,是這傢伙給我起了那個桃花劍神的綽號,厲害吧?”
那年輕女子完全給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了。
老驢的蹄聲悠悠然敲擊在地面上,愈行愈遠。
驢背上的桃花劍神,突然有些遺憾,四大宗師中的三個,拓拔菩薩已經打過,曹長卿是打不成了,那他鄧太阿不曉得這輩子到底還有沒有機會跟姓徐的那小子切磋一場。
小子,別死了。
如果死在北莽蠻子的馬蹄之下,不嫌窩囊嗎?
……
武帝城在定海神針一般的王老怪死在北涼後,江湖地位一落千丈,尤其是在於新郎等人先後離開東海,這座昔年的江湖聖地經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動盪不安,城中割據勢力大小林立,尤其是沒了禁武令的約束,高手之間的約戰邀鬥,頻繁到了想要找個高一點的位置作為對戰地點都難,而門派之間的械鬥更是不計其數,據說有好事者計算過,僅在半年內驟然興起又驟然覆滅的宗門,多達六十餘個,當然其中許多所謂的幫派就是小貓小狗三兩隻,這一切亂象,直到那個姓江的年輕人在城頭打潮半年後,才開始趨於穩定,對於年輕的身份,多有猜測,有說江斧丁是王仙芝真正的閉關弟子,也有說姓江的是類似齊玄幀的謫仙人,身具莫大氣運,是這一代最終剋制北涼王的厭勝之人。
在武帝城獨來獨往的江斧丁兩耳不聞天下事,只是日復一日在那城頭打潮,原本那個腰懸一柄過河卒入涼挑釁北涼王的英俊公子,白皙面板曬成了漁夫一般的古銅色。自從拳法宗師林鴉離開武帝城,江斧丁就再沒有酗酒,其實也不算什麼鳩佔鵲巢,王仙芝的住所本就成了無主之地,他江斧丁靠著一雙拳頭獨霸了王老怪的故居,不服氣和不長眼的都給他捶碎身軀了。
這一夜,海上生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