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戎馬生涯的褚姓男人,對於沙場,遠遠比徐鳳年更有發言權,哪怕徐鳳年是武評大宗師,哪怕徐鳳年是北涼王。
褚祿山雙手握拳放在膝蓋上,“生離死別,天底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徐鳳年扯了扯嘴角,眼神恍惚,似乎想起了清涼山後面那三十萬碑林,“不用安慰我,我知道那些名字被刻在石碑上的人,誰都有親人,跟齊當國一樣。所以不論誰死了,都會有人傷心,不見得就是我徐鳳年最傷心。”
徐鳳年停頓了一下,“只不過一想到明年春節,我像往年那樣寫了那麼多幅對聯和那麼多個春字福字,可是那個每年都會跟我討要的人不在了,我就算想送也送不出去了,心裡頭就有些空落落的。”
徐鳳年抬起頭,“第二次遊歷江湖之前,徐驍帶我去過一趟聽潮閣底,見到那裡擺放有很多靈位,那時候還不太理解徐驍的心情,現在明白了。其實虎頭城劉寄奴褚汗青他們死的時候,就有些明白了。”
褚祿山安安靜靜聽著年輕藩王的自言自語,面無表情。
徐鳳年下了床,身形踉蹌,褚祿山想要攙扶,徐鳳年笑著擺了擺手,褚祿山也沒有堅持。
褚祿山領著徐鳳年來到不遠處一棟幽靜院子,跨入內屋,看到那隻柏木棺材,褚祿山走近幾步,笑著感慨道:“懷陽關蒐羅不到上等楠木,就只能讓老齊將就著睡了,好在老齊這輩子從來不是個講究人,還記得當年在西壘壁,這傢伙能夠把屍體當枕頭睡覺,好幾次我們去找他,都得從死人堆裡找他這個大活人,王妃說過他很多次也不管用。後來到了西北,我們六人的宅子,王妃就只有幫著老齊一個人親自安排,生怕這傢伙隨便弄個麻雀窩大小的屋子就糊弄過去,後來連娶媳婦也是王妃當的媒人,老齊樂二話不說呵呵答應下來,估計成親那天揭紅蓋頭才第一次見到媳婦的面,好在這些年老齊的小日子,過得有滋有味,當了十多年的折衝都尉,芝麻綠豆大小的四品官,也從沒抱怨什麼,換成是我,早就去義父王妃那裡撒潑打滾了。”
褚祿山突然重重一拍棺材蓋,“老齊,別睡了,王爺來看你了!”
徐鳳年瞪了眼褚祿山。
後者悻悻然一笑,縮回手,瞥了眼棺材,褚祿山低聲道:“睡吧睡吧,老齊你睡性比天大,打雷也震不響你,只有‘打仗了,扛大纛’這六個字最管用。”
徐鳳年站在棺材旁邊,望向屋外陽光灑落在院子裡的地面上,像鋪了一層金黃地衣,輕聲問道:“虎頭城北邊和流州那邊如何了?”
涉及到軍情大事,北涼都護褚祿山就鄭重許多,沉聲道:“此次出乎雙方意料的龍眼兒平原戰事,北莽可謂傷亡慘重,喪失了烏鴉欄子和黑狐欄子在內的全部精銳斥候,導致董卓和慕容寶鼎領銜的中路大軍變成睜眼瞎,八千董傢俬騎只跑回去一千多人,投入戰場的六千柔然鐵騎也只剩下兩千餘人,主要是洪敬巖死後,柔然騎軍群龍無首,想必很快就會被北莽各大勢力瓜分殆盡,一支不成建制的騎軍,是談不上戰力的。最重要的是董傢俬騎和柔然鐵騎覆滅後,很大程度上打擊了北莽中路大軍的靈活性,反觀我們北涼,袁南亭的白羽輕騎戰力儲存良好,只可惜老齊的鐵浮屠……”
褚祿山猶豫了一下,“鐵浮屠副將寧峨眉,這次在老齊的命令下留在了清源軍鎮一帶的駐地,手頭兵力不過數百人而已,即便加上龍眼兒平原剩下的騎軍,也只不過堪堪兩千騎,如今大戰在即,不適合從何仲忽周康的左右騎軍抽調兵力,否則兩位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氣的老帥真的要造反了,如此一來,鐵浮屠恐怕就很難在第二場大戰中單獨出戰,這算不得什麼好訊息,畢竟鐵浮屠這種寶貴騎軍,在戰場上兩千人和四千人絕對不是一個概念。”
看到徐鳳年的沉思神情,褚祿山繼續說道:“按照目前的諜報,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