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覷,徐鳳年走下馬車,山莊自掃門前雪,哪怕如此磅礴大雪,莊子前仍是每隔一段時辰就讓僕役勤快掃雪,使得地面上積雪淡薄,足可見其底蘊。
兩輛馬車在這種天殺的光景造訪山莊,在大門附近側屋圍爐取暖的門房趕忙小跑而出,生怕怠慢了客人。幽燕山莊素來口碑極好,對府上下人也是體貼細緻入微,入冬以後,未曾落雪,就已送出貂帽厚衣,還加了額外一袋子以供禦寒開銷的碎銀,作為正門的門房,張穆也算是一員小頭目,又是莊子的門面角色,貂帽質地也就格外優良,還得以披上一件狐裘,便是尋常郡縣的入品官吏,也未必有他這份氣派,張穆迎來送往,見多了官府武林上的三教九流,兩輛馬車並不出奇,不過是殷實小戶人家的手筆,可那幾位男女,可著實讓練就火眼金睛的張穆嚇了一跳,為首年輕男子白頭白裘白靴,腰間懸了一柄造型簡單的刀,一雙丹鳳眸子,俊逸得無法無天,莊子上的小主人已經算是難得美男子,似乎還要比之遜色一籌。白頭年輕人身邊站了那紫衣女子,且不說相貌,那份古怪深沉的氣度,怎的像是自己年幼時見著的老莊主,打心眼就畏懼忌憚?才看一眼,就不敢多瞧了。年輕男女身後還有一位健壯少年,以及一名辨識不出深淺的枯寂男子,還有一位凍得抖索搓手直跺腳的年邁儒士。
張穆肚子裡犯起嘀咕,都是生面孔,該不會是快過年了,來莊子借劍觀劍的棘手人物吧?幽燕山莊藏劍頗豐,俱非凡品,許多在江湖上久負盛名的劍客都喜歡這裡借劍一飽眼福,當代莊主又是一擲千金的豪氣性子,交友遍天下,觀劍還好,若是遇上借劍之人,多半也就有借無還了,使得莊子的藏劍日漸稀少,老莊主手上傳下九十餘柄名劍,如今已經只剩一半不到,這還是賢淑夫人不惜跟莊主幾次吵架,才好不容易將幾柄最為鋒芒的絕世名劍封入劍爐舊地,否則免不得給那些江湖人糟蹋了去。
徐鳳年輕輕抱拳,略微愧疚道:“恰逢大雪攔路,無法繼續南下,在下徐奇久仰幽燕山莊大名,就厚顏來此借宿一兩日,還望海涵。”
張穆聽著像是一口太安城的腔調口音,聽著不像是刻意登門索要名劍的人物,如釋重負,莊主喜好迎客四海,張穆耳濡目染,下人們也都沾染上幾分豪爽,只要不是那些沽名釣譽還喜歡佔便宜的所謂劍客,張穆其實並不反感,加上眼前幾位氣態不俗,極為出彩,言語神態又無世家子的倨傲自負,張穆也就親近幾分,正猶豫要不要開口讓他們稍等片刻,好讓手下去稟告一聲,可覺得這幾位遠道而來借宿的客人在大雪天等在外頭,於情於理都不合適,萬一真要是權貴子弟,就要給幽燕山莊引來沒有必要的禍水了,可自作主張領進了門,出了狀況,計較到他頭上,他一個小小門房也吃罪不起啊。正當張穆不露聲色左右為難之間,那位姓徐的公子已經微笑道:“勞煩先生跟莊主通報一聲,在下在此靜等就是,若是有不便之處,也是無妨,徐奇能見到董甫的行書,乘興而來,哪怕過門而不入,亦是乘興而去。”
這位公子哥心性如何,張穆不敢妄自揣度,可細事上講究,上道!張穆心裡舒服,也就畢恭畢敬抱拳還禮,順水推舟笑道:“斗膽讓徐公子等上稍許,張穆這就親自去跟莊子說一聲。”
徐鳳年伸出一隻手掌,示意門房不用理會自己這夥人。然後安靜立於風雪中,遠遠仰頭欣賞匾額上“幽燕山莊”金漆四字,順暢而腴潤,深諳中正平和之境界。約莫一炷香功夫,張穆就小跑而出,步伐快速輕靈而不急躁,顯然是登門入室的練家子,不是尋常江湖上那些胡亂杜撰幾套把式就去自封大俠的傢伙可以比擬,身後跟著一名大管家模樣的黑狐裘子老者,見到徐鳳年一行人之後,抱拳朗聲道:“徐公子快快請進,這次委實是幽燕山莊失禮了。在下張邯,這就給公子帶路,府上已經架起火爐溫上了幾壺黃酒。”
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