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掉?
姜泥輕聲道:“棋待詔叔叔,我知道孫太師的心意,是想讓我當好這個公主,我會做到的。”
曹長卿回過神,柔聲笑道:“公主殿下,別管這老頭兒的絮叨。打江山是男子的事情,女子看江山就可以了。”
姜泥會心一笑,隨即憂心忡忡,“密信上說司禮監掌印太監宋堂祿的師父,一位老貂寺護著一具棺材南下,分明那黃龍士所說的高樹露,專程用來對付棋待詔叔叔你了。天人之下,皆是俗人,不稱神仙。天道之下,俱是小道,不算大道。可這個大魔頭,畢竟是身具著傳說中比陸地神仙還要超出一籌的境界啊。”
曹長卿微笑道:“沒事的。匹夫之勇,臣下也不差的。”
姜泥欲言又止,曹長卿輕聲道:“公主不妨隨便走走看看,臣下再坐會兒。”
姜泥點了點頭,負匣遠去。
曹長卿獨坐涼亭,閉上眼睛。
片刻之後,一石天象我獨佔八斗的曹官子似乎光陰回退,睜眼後,不再是那個四過離陽皇宮如過廊的高手,不是什麼把武夫極致匹夫之勇發揮到淋漓盡致的亡國狂儒,僅僅變成了那個年紀輕輕卻意氣風發的棋待詔,面露笑意,雙指併攏作拈棋子狀,在空蕩蕩的石桌上,提子落子如飛。
西楚有青衣,國士無雙。
第165章 百足之蟲,夫妻之間,強弩之末
沒有公佈天下文字激揚的檄文,沒有君王親自點將的興師動眾,兵部侍郎盧升象的離京,有著出奇的安靜,以至於他穿過整個京畿之南,沿途竟然沒有一個當地官員見著盧侍郎盧大人的面。但是這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這並不意味著盧升象的離京就是一場廟堂敗北,盧升象是先輸給了當初同為侍郎的盧白頡一籌,在爭奪兵部尚書一職上失利,可緊接著他就領了統制京畿以南三州十六軍鎮的聖旨,甚至安國大將軍楊慎杏這樣的一批功勳老將,也需要受到他的節制。盧升象的馬隊不過三百騎,這趟半公開半隱蔽的長驅南下,朝廷暫時沒有動用一兵一卒的京畿戰力,對於西楚的蠢蠢欲動,似乎更多還是處於觀望中。一身便服的盧升象帶著親兵在佑露關歇腳,卻沒有進入關城,而是在關外臨時搭建了一座軍營大帳,等到佑露關幾名校尉聞訊匆忙趕來,不出意外馬上就要按離陽律例暫領一個大將軍銜的侍郎大人,在草創粗糙的營帳內言笑晏晏接見了諸位,沒有美酒佳餚,沒有鶯歌燕舞,盧大人用一頓粗茶淡飯就把他們打發了,不過這反而讓那幾名校尉吃了顆定心丸,誰不知道出身廣陵春雪樓的盧升象是一頭笑面虎,不笑則已,一笑便吃人。佑露關位於京畿屏藩、廣陵道跟淮南道三者交匯地,佑露關的校尉雖說品秩俸祿比尋常離陽武官要高出一籌,以前都是直轄於兵部顧廬,只是如今顧廬風雨飄搖,名存實亡,佑露關就跟沒了爹孃斷了奶水的傢伙一樣,反觀盧升象一來有廣陵道這個孃家可以依託,二來又是朝廷炙手可熱的當紅貴人,何況盧升象不是憑著家世功蔭才走入帝國中樞,更多還是靠他自己在春秋中撈取的顯赫軍功,因此給佑露關再多的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在盧侍郎面前拿三捏四端架子。盧升象親自送幾位校尉離開軍營,跟一名依為心腹的年輕武將站在營外空地上,一起望著遠去馬蹄濺起的塵土,被風吹散。盧升象蹲下身,抓起一捧既有土腥味又夾雜有春草氣息的泥土,嗅了嗅,望向南方,默不作聲。很多人並不清楚堂堂兵部侍郎曾經是個蹩腳的斥候,一次誤報軍情獲罪,差點還給上邊砍掉腦袋。
盧升象捏了捏手心的泥土,輕聲道:“當過斥候就跟學會游水差不多,一旦會了,不管擱下多久,再被丟入水中,就都很難再淹死了。郭東漢,廣陵道戰力如何,你很清楚,一天到晚嚷著要跟北涼燕敕兩道爭搶天下第一的名頭,實則除了廣陵王的幾萬兵,其餘的,都是爛泥扶不上牆,這不好去怪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