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妮蓉咬著嘴唇,搖了搖頭。
徐鳳年當初跟她一路同行,知道她喜歡鑽牛角尖的性子,也不奇怪,沒有為難這名江湖女子,告辭了一聲,就走向大廳門口,跨過門檻前,他跟青鳥嘀咕了聲。
然後劉妮蓉看到一枚銅錢遠遠拋來。
這一次劉妮蓉沒有像上一次在黃沙萬里的山坡上故意視若無睹,而是接住了銅錢。
那一次,徐鳳年講了一些道理給她聽,說了一些做人要外圓內方的言語。
劉妮蓉低頭道:“魚龍幫會掛旗。”
徐鳳年已經走遠。
王大石輕聲問道:“小姐,咱們是不是再也見不著徐公子了啊?”
劉妮蓉點點頭。
王大石跑到門口,感恩少年滿懷愁滋味。
坐入街上那輛小馬車,徐鳳年對徐北枳說道:“本來想讓你當龍睛郡郡守去噁心鍾家的,想一想還是算了,讓鍾澄心擔任,好像更噁心人。其實拋開噁心人不說,你鯉魚跳龍門,跳過龍門越多,越誇張越好。”
徐北枳目不斜視笑道:“我就算了。”
陳錫亮皺了皺眉頭。
說話如見杯中茶,如紙上畫龍,都是留白才有餘韻。徐北枳的潛在意思,車廂內三人,都一清二楚。他徐北枳不做這條鯉魚,樂得做一尾江河中的野鯉,也就只能讓剩下那條好似聽潮湖中的家鯉陳錫亮來做了。
誰高誰低,路遙知馬力。
徐鳳年貌似完全沒發現車廂內的暗流湧動,笑道:“才發現這些年的紈絝子弟沒有白做,如今不管我做什麼不合情理的舉動,外人都不感到意外,人心如弓弦,咱們北涼這張弓,弧度被拉得足夠大了。”
馬車出城前,徐北枳正要下車,不再送行。鍾澄心讓幾十扈騎遠遠跟隨,戰戰兢兢趕來送名硯百八。
車廂內,陳錫亮接過價值連城的名硯。
車廂外,徐北枳婉拒了已是郡守大人鍾澄心的名馬相贈,後者也不敢騎馬離去,牽馬而行,與這位世子殿下身邊心腹並肩,片刻言談以後,鍾澄心就由衷拜服。
陳錫亮放下檀盒,平淡問道:“世人何時才能知曉殿下曾經親手殺掉提兵山山主第五貉?”
徐鳳年看了他一眼,笑道:“你明明知道答案,還問我。”
陳錫亮扯了扯嘴角。
當天,一個駭人秘聞以龍睛郡為圓心,以星火燎原之勢向整座北涼鋪散開去。
世子徐鳳年在弱水畔親手割去北莽北院大王徐淮南的腦袋。
也曾在柔然山脈親手割下第五貉的頭顱。
而這兩件驚天動地的事情,沒有人質疑。
因為說出口之人,是徐淮南的孫子,徐北枳。
兩顆頭顱。
賀新涼。
第三卷 賀新涼
第001章 倒酒七十一顆
這是一個多事之秋。
但對於習慣了安穩日子的老百姓們而言,不過是多了幾場茶餘飯後的段子談資。看不見風雨欲來,也就不會人心惶惶。
徐鳳年從北莽返回北涼以後,先是趕去鐵門關截殺趙楷,回到王府以後又得一步不離照看徐渭熊,之後更是開始藉助徐陳二人的謀略去鋪路,直到今天,才提著一壺綠蟻酒登樓。並非不能生生擠出時間早些去聽潮閣,只是徐鳳年不敢那樣做。
小時候腿腳孱弱,卻能在聽潮閣內爬上爬下十分飛快,如今即便跌境仍有二品內力,竟是走得如此緩慢。
在閣頂一坐就是將近二十年的枯槁男人,不苟言笑,北涼首席謀士趙長陵死後,被壓了一頭的他本該正值出頭之日,為離陽王朝熟識,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在青史上留下一份堪稱濃墨重彩的評語。可他始終就在那兒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