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然不看好那名裝腔作勢的佩刀男子,自家奴才斤兩很足,別看三品以上還有二品與四重境界的一品,可三品武夫行走江湖,不說橫行霸道,卻也罕逢敵手,畢竟二品一品都有頂尖高手該有的矜持,一來沒機會也不輕易露面,再者不屑出手。魔頭謝靈便是這種青壯漢子看稚童撒潑的心態,從來都不樂意插手,與武道修為毫無裨益,境界越高,越考驗滴水穿石的耐心毅力,一刻都不容懈怠,尤其是步入一品,那便是天門大開,好似一幅千里江山圖長卷舒展,無人不沉醉其中,畫卷以外的角色,就成了土雞瓦狗,畫卷以外的場景,就顯得粗鄙不堪。本以為三兩下便解決事情的慕容箜篌瞧見扈從正兒八經一撩袍子系在腰間,一腳踏出,一手做了個請的手勢,她便下意識身體前傾,心中有些詫異,難不成真被自己抓到一隻大魚了?否則平日裡這名城牧府中十分傲氣的親衛,怎麼如此當回事情。
在外家拳一途登堂入室的親衛不急於出手,沉聲道:“家祖楊虎卿,師從中原雄意拳第十二代宗師傅秋劍,歸鄉自創龍相拳,雖被世人視作橫練外家拳,實則內外兼修。家父曾在軍陣殺敵,有所改良,故而短打直進尤其擅長,出手無情,絕不拘泥於世俗看法,若有無理手,公子莫要奇怪。”
徐鳳年微笑點頭,與他如出一轍,踏一腳伸一手,以禮相待。
性子急躁的澹臺箜篌翻了個白眼,這個楊殿卿,實在是婆婆媽媽,幾招完畢就好打完收工的事情,非要如此鄭重其事,本公子可是與二哥約好了要去安陽那兒聽琴的,她不得不出聲喊道:“喂喂喂,你們兩個有完沒完,還聊上了,敢情是他鄉遇故知啊,給本公子趕緊利索的!輸就是輸,贏就是贏,哪來這麼多客套!”
城牧府扈從楊殿卿率先出手,直線發拳,下盤穩健紮實,地面被雙腳帶起陣陣塵土,周身如擰繩,可見孕育著驚人的爆發力,澹臺箜篌是第一次見到他如此全力而為,瞪大眼睛,神采奕奕,就說嘛,姓楊的還是有些真本事的,以往教訓那幫不長眼的青皮混子根本就是殺雞用牛刀。只見那名佩刀青年左手按住樸拙短刀的刀鞘,以右手單臂迎敵,楊殿卿顯然也對這名年輕自負的過江龍蛇心生不滿,拳勢緊湊,緊繃而瞬發,擰裹鑽翻,身形與腳步渾然一體,一發而至,一寸搶先氣,勢如虹。
徐鳳年右手在楊殿臣當胸擰拳上輕輕一拍,身體向後滑出兩步,既給了他一拳氣散再聚攏的機會,也給了自己騰挪空間,楊殿臣一拳落空,果然如他所說,家傳拳法不拘一格,朝這名年輕公子便是一記歹毒的腳踏中門鑽褲襠。徐鳳年屈膝抬腿,一個幅度恰到好處的側擺,輕輕掃掉凌厲攻勢,楊殿臣幾乎可以稱作是“順勢”就身擰如弓,騰空而起,鞭腿迅猛彈出,看得澹臺箜篌拍手一聲喝彩。徐鳳年依舊是一隻右手,掌心擋住鞭腿,身體後撤一步,無形中卸去勁道,卻不鬆手,黏住以後,身體一轉,幾乎是以肩扛的姿勢,掄了一個大圈,將楊殿臣給摔了出去,楊殿臣飄然落地,腳下生根,沒有任何落敗跡象。
唯恐天下不亂的澹臺箜篌叫了一聲好,在她看來,這場技擊,談不上勝負分明,只不過是那名佩刀年輕人手法古怪,以守為攻,僥倖沒有一潰千里而已,她更欣賞楊殿臣這種暢快淋漓的快打猛打,看著就讓人賞心悅目。
楊殿臣有苦自知,幾招過後,別看自己攻勢如潮,其實每一次都是按著這名年輕人的意圖而攻出,對方若是真要下狠手,自己能否撐下十招都得看造化。他正要咬牙使出龍相拳的殺招,耳邊傳來一個無異於天籟的溫醇嗓音,“別打了別打了,花前月下的,兩位都是高手,應該英雄惺惺相惜才對,搏命廝殺多煞風景。箜篌,再胡鬧,二哥可就不陪你聽琴了。”
徐鳳年與楊殿臣相視會心一笑,一起收手,後者心懷感激地一抱拳,以楊殿臣的城牧府清客身份,也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