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車,最大者需要膂力出眾的拽手兩百人,一顆巨石重達百斤!六百座投石車,不但車兵南下時攜帶有相當數量的巨石,還在進入葫蘆口後沿路搜刮殆盡了臥弓城以北所有大石。此時,所有按兵不動的北莽將士都情不自禁抬頭,安靜等待著那壯觀的景象,無數巨石將一起向高空拋灑而去,然後重重砸在臥弓城牆頭,或是落在環城兵道和登城。
六百座投石車,看似面朝臥弓城列陣平正,若是由城頭那邊望來,便知擺出了一個弧度。力強者架在距城最遠的弧心,稍弱者設於左右,以此類推。
不知道是誰率先喊出“風起大北”,投石車附近的北莽大軍齊齊竭力吼出這四個字。
當第一顆特意裹有油布被點燃的百斤火石,高高飛起,被拋擲向臥弓城。
那一幕,彷彿一位天庭火靈降落人間。
數百顆巨石追隨著這顆火石砸向幽州葫蘆口第一座城池,所有北莽將士都為這種陌生的攻城手段而震驚。
巨石落在城頭,墜在城內,或是為城牆所阻滾落護城壕內。
城內城外,滿耳盡是風雷聲。
所有人都像是感受到了大地的震顫,臥弓城如同在無聲嗚咽。
而那早於投石先行卻慢於巨石撞城的六千莽騎,當然不是直接攻城而去的,以騎攻城,除非是不到萬不得已,否則再家大業大的統兵將領也吃不起這種肉疼,這些騎軍的作用僅是護送步卒順利推進至城外兩百步,幫己方步軍壓制城頭的弓弩狙殺。與步卒拉出一段路程的兩翼騎軍,在朝城頭潑灑出一撥箭雨後,不再前驅,而是迅速斜向外疾馳,為後方騎軍騰出位置,所以兩支騎軍就像洪水是遇上了礁石,卻並不與之拼死相撞,自行左右散開。一名領軍的健壯騎將在返身的時候,回頭瞥了眼那座城頭,身為楊元贊嫡系親軍的千夫長,他是知道六百座投石車存在的,而且也比普通千夫長更早知曉投石車的威勢,原本在他看來都不用兩支騎軍的護衛,臥弓城守軍在數百顆巨石的密集轟砸下,就會嚇得抬不起頭來,任由城外步卒一路推進到壕溝外,但是在衝鋒途中,他身前身後不斷出現了傷亡,城頭床弩一陣陣勁射,其中有先後兩騎竟是直接被一根巨大弩箭貫穿!兩騎屍體就那麼掛於弩箭給當場釘死在地面上。若說北涼勁弩鋒銳早有耳聞,那麼在巨石炸裂無數跺牆的時刻,臥弓城灑下的箭雨仍是有條不紊,這就很讓這名千夫長心思複雜了,他曾親眼看到兩名幽州兵被巨石當頭砸下後,而附近的城頭弓箭手仍是整齊射出了水準之上的羽箭,千夫長撇了撇嘴,這幫幽州人當真不怕死嗎?他們腳邊可就是一灘灘爛肉啊。
在巨石砸城和北莽兩翼騎軍的先後掩護之後,臥弓城的弩弓箭矢愈發集中在北莽中軍的攻城步軍身上,不斷有步卒連同楯車被床弩一同貫穿,甚至有運氣不好的步卒被直接一弩射中胸口,被那股巨大的慣性衝力帶著倒滑出去足足十幾步,撞得後方楯卒和盾兵都跌倒在地。更多是被城頭的弓箭拋射而射殺在前奔途中,尤其是當步軍戰線出現凹凸不平後,最是勇烈敢於衝在最前方的戰卒和輔兵,都開始遭受城頭神箭手的刻意針對。
箭雨不弱,但落在密密麻麻的蝗群中,如同杯水車薪,仍是殺之不盡。
漆黑蝗蟲一般略顯擁擠的步卒,根本不理會腳下的屍體和傷患,繼續前衝。
城上一名身材魁梧的披甲弓箭手拉弓如滿月,正要激射一名正在大聲下令填壕的北莽蠻子頭目,就被一根羽箭射穿喉嚨。
他的屍體被胡亂拉到一處,很快就有身後弓箭手迅速補上位置。
連續挽弓尤其是滿弓殺敵最是損傷手臂,在幽州軍中,對於距敵幾步的拉弓幅度都有相關嚴格軍令,何時用弓何時用弩更是深入人心。先弩後弓再弩,是雷打不動的北涼鐵律,其中“先弩”即是以床弩、腰引弩和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