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經常說些翻來倒去的老套故事,可小鎮的小,就體現出好處了,喝茶喝酒的時候有故事聽總比沒故事好不是?何況他那棟小酒樓每當別處有說書先生打擂臺的時候,總能冒出幾個新鮮花樣來,酒樓生意大抵是越來越好的。那個掌櫃的,不管嘴上如何嘮叨碎碎念,人其實本就不壞,要不然當初也不會收留他這麼個人,隨著生意漸好,每月也給他添了幾錢銀子,偶爾酒樓關門,掌櫃的自飲自酌,把酒給不小心喝高了,還會拉著他這個夥計一起吃幾樣油水管夠的葷菜。他成親的時候,掌櫃的還包了個紅包,足足三兩銀子,在小鎮上算是很闊綽的大手筆了,那以後他幹活就越發賣力,不說一個人能頂三個店夥計,頂兩個人肯定不誇張。今年過完中秋的時候,掌櫃的一咬牙,覺著這夥計再好使喚,終歸是應付不過來愈發蒸蒸日上的興旺生意了,就又聘請了位鄰近村子的秀氣小娘做販酒女,十七八歲,胚子是不錯的,就是家裡實在窮苦,顯瘦顯黑,她在酒樓幹活以後,沾了幾次葷腥油水,身段立馬就抽條了,很快有了幾分水靈味道,如此一來,酒樓每日入賬就又漲了漲,這可把掌櫃的高興壞了,尤其是掌櫃的火眼金睛,瞅出幾分小姑娘對姓溫的那小子有點兒意思,又好氣又好笑,心想你這閨女真是鬼迷心竅了,即便這店小二性子不錯,可到底是有了家室的,你咋就跟飛蛾撞燈盞似的往上瞎撞?以後尋個門當戶對的年輕漢子,也不難啊。難不成還給姓溫的做妾?那可是鎮上那些個腰纏萬貫的大老爺才能享的福啊。不過更有意思的是照理說那姓溫的,往日裡挺靈光的一個小夥子,換成其他尋常男人,這種主動撲入懷裡的小娘子,揩揩油,摸摸小手兒,捏捏腰肢兒,都是情理之中的好事小事嘛,反正又不花你一文錢。可姓溫的愣是不開竅,比鎮上那一隻手都數得過來的有功名讀書人還正經,這可把笑眯眯存心看熱鬧的掌櫃都瞧得替他著急啊。
就要入冬了,有錢老爺們估計就開始扳著手指頭等著下雪的日子了,家裡炭火都備足了,就眼巴巴等著啥時候穿上那些從縣城郡城買來的貂皮裘皮了。
可窮人就要難熬許多,下雪冷,化雪更冷,添衣裳買厚靴要錢,燒火爐用木炭其實也是燒錢。
這座小鎮還算富足,世道也算平安的,聽說往北那邊,尤其是過了那條傳言把咱們離陽王朝分出個南北的廣陵江,死了很多人,打仗打得很厲害,朝廷不知道有幾十萬大軍都在那邊呢,甚至還有訊息靈通的鎮上官老爺從郡縣那邊傳來話,說南邊有位了不得藩王手底下的大將軍,帶著十萬大軍從最南邊殺到了廣陵江那裡,殺得血流成河,說死人都快把整條大江給堵住了,一個個說得有板有眼,鎮上百姓聽了,自然嚇得一驚一乍,只求著好不容易好點了的世道,可千萬別被這場仗打著打著就打沒了。更依稀聽說離陽最西北那個叫北涼的地方,更遭殃,北莽蠻子的百萬大軍都打到他們家門口了,鎮上一些個上了歲數的老人說起這些個朝廷大事,都忍不住長吁短嘆,倒是年輕後生們,好些沒心沒肺,時不時跟老人頂上幾句,大多覺得打仗沒啥大不了的,投軍入伍,指不定就是當將軍的命,到時候從沙場回來,手底下帶著成百上千的披甲士卒,高高坐在戰馬上,那才叫威風八面!
今天已經是酒樓接連四五天沒有說書先生露頭了,不光是熟客按捺不住,性子急的,乾脆就把腳踩在長凳上罵娘了,就連掌櫃的都著急上火,逮著姓溫的店小二就是一頓劈頭蓋臉唾沫四濺,後者笑著解釋道這是讓說書先生去郡城那邊取經去了嘛,現在鎮上幾家大點的酒樓不光有說書老先生,連年輕貌美的女子都在一旁彈琵琶助興了,想要招攬到更多生意,咱們這兒沒亮出點真本事可不行!掌櫃的直翻白眼,道理是這個道理,但你小子好歹趕緊讓那個老傢伙回來抖摟幾手啊,再拖下去酒樓熟客就要跑光了!掌櫃的最後拍了拍店小二肩膀,大概是良心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