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聊就是一個下午,獨處時,老儒生便去翻閱觀內一些多年無人問津的經書,過得閒淡安詳。
這一天,崇青觀來了一位昏昏欲睡半眯眼的高大男子,掃地道童眼皮子都沒搭一下,掃著總覺得年復一年一輩子都掃不完的滿地落葉,香客溫聲詢問了兩遍,小道童才懶洋洋提起掃帚給他遙遙指了老儒生的偏僻住處,男子笑著走去,過了兩進院落,才找著正在院中枯坐出神的老儒生。
男子發自肺腑地恭聲道:“敬巖見過太平令。”
老儒生收回神思,笑了笑,伸手示意這位棋劍樂府更漏子隨意坐下。
洪敬巖擺出洗耳恭聽受教的姿態。
老儒生看了一眼這位曾經一直被自己刻意“打壓”的得意門生,輕聲道:“知道你來求什麼,不妨跟你挑明瞭說,柔然五鎮鐵騎,我要是厚著臉皮去跟陛下求,也能交到你手上。只不過這就落了下乘,對你以後施展身手不利,柔然五鎮周邊,不是虎視眈眈的董家軍,便是京畿之地,隨便拎出一個戰功卓著的將軍,都不是你能比的。你即便得手,能有幾分空地?所以說這般生搬硬套的打劫,不如無惡手的小尖一記。”
洪敬巖笑問道:“直接去瓦築君子館?”
老儒生點了點頭。
洪敬巖苦著臉道:“要我自己攏起幾萬兵馬啊?”
老儒生輕輕笑罵道:“厚臉皮倒是一如既往,別以為我這些年沒在棋劍樂府,就不知道你跟那些南北權貴子弟的勾肩搭背,別說幾萬,只要你敢,十萬都不成問題吧?光是那幫想軍功想瘋了的都城勳貴王孫,能不帶上親兵蜂擁而入龍腰州,硬生生堆出個幾萬人?我醜話說在前頭,這次陛下用誰去跟北涼軍對峙,是用黃宋濮還是用拓跋菩薩,是有遲疑的,我順嘴提了一句,才用的黃宋濮,因為我不想讓南北對峙的局面變成全線烽煙,我知道用了這位守成有餘的南院大王,北涼才不至於撕破臉皮,樂意見好就收。如此我才有足夠時間去佈局,火中取栗,那是黃龍山這個缺德老烏龜才愛做的缺德事,你呢,就北莽新局的第一顆棋子,至關緊要,如何?去不去?”
洪敬巖皺緊眉頭,沒有立即給出答覆。
已是帝師的老儒生說道:“不急於一時,等你想周全了再定,若是你覺得掌控柔然鐵騎更為有利,並且能給我一個信服的理由,我大可以讓你去柔然山脈做山大王。”
洪敬巖輕聲道:“說實話,不管我是去君子館還是柔然山脈,如今劍氣近不在你身邊,我不放心。”
老儒生搖頭道:“我有分寸。”
洪敬巖環視一週,笑道:“真不見一見那些挖地三尺也要找到你的皇帳權貴?”
老儒生語氣淡漠道:“官場上燒冷灶是門大學問,那些跑去狩獵找我的傢伙,其實這會兒給徐淮南上幾炷香才是正經事,陛下才會看在眼中。傻乎乎跑我這兒來燒香拜佛求菩薩,都是手提豬頭大葷大肉,我就算是一尊真菩薩,也得吃膩歪。灶冷時,別人給我一碗清粥一碟醃菜也飽胃暖心。”
長久的寧靜無言。
洪敬巖突然站起身,作揖說道:“請太平令與我對弈一局!”
老儒生揮揮手,下了逐客令。
洪敬巖自嘲一笑,也沒有堅持,灑然離開崇青觀。
老儒生緩緩來到觀門口,掃地道童精疲力盡坐在臺階上,腳邊上已經有了好幾籮筐的落葉。
老儒生笑著彎腰撿起掃帚,幫小道童清掃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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窮書生陳亮錫在一座小茶肆稀里,糊塗遇上了一名談天說地氣味相投的北涼富家翁,又稀裡糊塗跟著有些駝背有些瘸的老人進了一棟宅子。
有兩尊玉獅鎮宅,有一塊金字大匾。
一路上跟他讀書識字認得許多字的小乞兒輕輕抬